潘金莲面对阴天子的愠怒,也丝毫不作退让。也疾声道:“小女子已述是天定的孽缘,这种孽缘连吾授业恩师都无可奈何,为何阴间大帝还揪着不放?小女子纵生伶牙,恕难解释得清。不过,趁小女子方死,要堙灭奴家元神,这个,陛下,得给小女子一个说法。难道奴死,本就该万劫不复吗?地府不是死生轮回么?难道也似人间,草菅人命,凭着手中生杀大权,可以为所欲为吗?”
只一席话,气得阴天子忿然大怒,他胡须本来外张,此时剧烈翻转,刷得阴风猎猎作响。盛怒之下,凝集地府能量,无边无际黄泉界涌入阎罗殿中,瞬间大殿黑雾溟溟,黑魆魆的煞气森森然。
十万里黄泉界,被他用死亡轮回法则,硬生生化出一只擎天黑掌。霍然拍下潘金莲头颅。
他是阴间天子,这妞子,得修理一下。不然,是她在审问自已?还是本酆都大帝在审问鬼囚?
十大阎王,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这变化太仓猝,他们哪里来得及劝阻?
潘金莲对这种阴森可骇的威压,云淡风轻一笑。等得那只黑色的巨掌近在咫尺之间,她的头顶,乍现花开九品红莲,浑身霞光弥漫。
两种恐怖的威压砰然相撞,金光撕裂黑幕,然后向那只擎天黑掌缠裹而去。
“啊呀!”阴天子一个趔趄,摇着手臂,看着掌心如遭九天玄火灼烧,痛苦难挡。他面皮抽搐,身子不由一僵,一屁股重重的坐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可是凝集地府气运,形成的这一掌。其威力宛如泰山压顶,任何強大的鬼魂,都难以撄挡其锋!
只一个回合,他这位地府之主就败北了。本想教训一下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岂料自取奇耻大辱。
酆都天子用颤抖的鬼手猛击案几,怒不可遏的喝道:“潘金莲,尔这是想在地府造反不成?居然敢出手击伤本帝,真是狂妄到了极点!如此藐视本帝,难道吾地府怕尔不成?”
潘金莲莞尔一笑,道:“陛下息怒,造地府之反,小女子万万不敢。只是陛下发雷霆之怒,欲化小女子为齑粉,如此断案,跟人间州府酷吏,枉杀生民,有何区别?故,小女子只是挥了一下螳螂之臂,挡了一下大车而已!”
“强词夺理,罚恶司钟馗,速去冥河血海请冥河老祖来援!”阴天子念动鬼咒,又呼五方鬼帝前来助拳。
轮回王韩擒虎暗附:“这北宋的文人入主地府,还以为他们在人间那一套行得通?这地府,是得凭实力才能掌控的。对待有通天彻地,有颠倒乾坤的卧龙,还得靠惺惺相惜。否则,不是楚材晋用,就是反出地府,去冥河血海以北,十万阴山中自立为王了,唉!包黑子目光短窄……”
平等王范仲淹虽是个文人,但也历经过战阵。在阳世也算文韬武略,腹隐珠机之人。眼见阴天子一招败北,他便真实的感觉到准圣手段的恐怖战力。
他朗声开口道:“禀阴天子,潘金莲与西门庆这个案例十分蹊跷,难窥谁是谁非,得从长计议。是否到后土宫,请平心娘娘裁夺?否则恐整个冥界惶恐难安。”
酆都大帝包拯闻言,好一阵犹豫。他入主地府,也曾多次到后土宫求见圣人平心娘娘,但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似乎平心娘娘对他这个新任地府之主,并无好感……
圣人之心,非常人可以揣测。
酆都大帝面现为难窘态,也含糊其词,道:“本帝知道此案重大而又棘手,这不,才聚诸位贤王共审。奈何,这个潘金莲不仅咆哮阎罗殿,还持技伤了本帝。再说了,为此时去打扰平心圣人,显得吾等十王皆昏聩无能嘛……”
“哈哈,哈哈……”西门庆见潘金莲一招让阴天子落败,抑不住恣意狂笑起来。
这是他在冥界唯一的保护伞了,说什么都得藏身其下。以后任凭风吹雨打,他都可高枕无忧了。
他屁颠,屁颠的踱步到潘金莲身边,作毕恭毕敬状。满脸堆笑道:“宝贝,至爱的娘子,想昔日在阳世咱俩如鱼水欢娱。西门庆可是铭记肺腑,在地府,咱俩也可朝欢暮乐。阳世淋过雪,在阴间咱俩也可共白头嘛!”
这家伙,众目睽睽之下,秀起了恩爱。
潘金莲睥睨的瞥了一眼西门庆,冷漠道:“西门庆,奴家也不知前世欠汝什么了?师尊曾言与汝有孽缘纠缠。其实奴家并不爱汝,纵然汝五官精致,气宇轩昂。但是,汝是个作恶多端的伪君子……”
言讫,她声音悲凉,旁若无人,如泣如诉的咏唱起来,苏幕遮.孽缘.词一首。
月昏沉,星暗淡,红线错牵,情路多羁绊。往昔欢颜成梦幻,泪浸双眸,心碎无人管。
爱成殇,孽缘换,命运无常,悲苦声声叹。寂寞寒宵风作乱,武郎难觅,此恨终难散!
阎罗王陆游闻之,悲凉之意顿生。脱口而出道:“莫道此女不痴情,痴情阳世阴间唯此人啊!”
他陆游也曾是人间情圣,为了他的婉儿,钗头凤让他痛彻心扉。为了母命,他选择抛弃了至爱。
而这个潘金莲却以死殉情,含笑死于心仪的至爱之人手中,不作任何抵抗。任凭武二郎天伤刀扎向她心脏……
渐渐的,阎罗王潸然泪下。
平等王范仲俺闻之,也不禁不阵内心酸楚。
大殿之中,数位冥界大佬不淡定了。有人惆怅喟叹,有人感同身受。
想起在人间与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易得无价宝,难寻痴情女!
而这个潘金莲,为了真爱,放弃了生命之花,凋谢在芳菲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