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移动莲步,带着吹麝香风,来到武松身旁。举起执壶,绿稠色的液体从壶注口注入白色的酒盏中,立即香气馥郁扑鼻,沁人心脾。这金莲也是风雅之人,她将玉练槌,殿司凤泉,两种琼浆勾兑。用酒注温热,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升华到让人闻其味,便感觉从灵魂深处的酕醄。
当然她也给武大和自个儿满斟了一盏。
“好香的酒!嫂嫂,武松从未品尝过如此人间佳酿……”武松目不转晴的盯着盏中液体,口里啧啧称奇。
金莲格格一声娇笑道:“这个是玉练槌与殿司凤泉勾兑而成,其味香醇而又甘冽。饮之舌蓓留香,其味之妙,小哥哥可细品。奴家还会酿那万象皆春,错认水,齐云清露……”
“哇塞,嫂嫂还是酿酒圣手哇!今后武二可有口福了……”武松冁然而笑,目视向金莲,但见金莲也媚眼如丝,眸中似有秋波流转。正打量他那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面媲冠玉的脸宠。只那双眼眸,给人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窘得武松有些尴尬,他急忙站起身来,启颜一笑:“嫂嫂想必是玲珑聪明之人,居然深谙酿酒之道,小可武二是个粗鄙之人。只好饮,却不懂得酿酒之艺……”
金莲莞尔一笑:“小哥哥请满饮此盏,方知酒中之味。”言罢,皓腕如雪,酥手举盏对着武二郎。
武二也不啰嗦,举盏,那液体,经舌蓓入喉,爽歪歪的感觉让他一脸惬意。呷后,满面春风的直呼:“好酒!好酒!彩!嫂嫂,只恐当年文君当垆,她的酒,也不及嫂嫂的佳酿啊!”
金莲被武二这么一夸,喜色满靥,娇笑咯咯。这一笑,仿佛花枝都在乱颤。不製衿式的罗裳,那薄衫抹胸中凹凸有致,汹涌澎湃,颤巍微的晃动。给武二郎一种呼之欲出的视觉冲击,只这一眼,他血脉似乎有些贲张了。
她,太美了,一笑一蹙间,这尤物,仿佛堪媲人间妖孽!纵使妲已复出,西施重生,也不遑多让。樱桃口,杨柳腰,引将春色上眉梢。腮行分浅杏,靥色借春桃。豆蔻芳香何足并,梨花浅淡焉能比?仿佛就是从瑶池上跌落的仙姬,坠落在人间。
“兄弟,再来,干上几盏!”武植满脸堆笑,觥盏交加,三人边饮边聊。但潘金莲的绣墩却与武二郎越靠越近。一股恼人的香风,如兰如麝,让武松有些飘飘然。但看着武植哥哥,天伤拳经意念强行压制这种男人雄性的萌动。
“哥哥,嫂嫂!来,满饮此盏,俺武松借花献佛,也敬兄嫂一盏。俺舞一回刀,以助哥嫂酒兴,可好?”武松又变成了镇定自若,仿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与俺又何干?堂堂武二郎,是正人君子好不!
“妙哉!小哥哥打得猛虎的手段,自然刀法精妙绝伦,奴家有幸一睹二郎雄姿英发模样,好拭目以待,二郎请!”金莲以红酥手击节桌面,表解霁颜而又期待。
蓦地,两柄天伤刀从刀鞘中弹出。二郎身形宛如游隼,道道白芒挟着漫天瑞雪,似梨花翻飞,将武松整个身形笼罩,丛丛刀光淹没了人影。唯只见寒光灼灼,劲风呼啸。把那矮矬武大郎惊得张大了嘴,庶几可以塞进一枚鸭蛋,直露出后面槽牙。屏气凝神,生怕武二稍有闪失,他那颈上人头,就会不翼而飞。
反观潘金莲,悠然淡定,静如处子的坐在绣凳上。心中只是暗附:“二郎这刀法虽然刚猛暴烈,招招波澜壮观,势如虺虺雷振。但与她越女剑一较长短,但恐还是有些逊色一些……”她把一身修为内敛,看似弱不禁风。功力臻达化境者,已隐藏得如深渊之鱼,连功夫一流之人的武松,对其气息也是管窥蠡测。
“奴就这样藏而不露,期待某一天,他英雄救美,奴便投怀送抱。做他这个自视霸王之人的虞姬,又有何不可……”潘金莲想入非非,美眸中秋波流转,直勾勾望着那舞着天伤刀,雄姿英发的男人。
铜壶滴漏,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二郎收式,他一脸云淡风轻,伫立如玉树临风。此刻,在潘金莲的心中奔腾着一种意马心猿,有一种梦里寻他千百度,这个猛男正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芳心如酲的她舒眉展眼笑道:“小哥哥刀法精绝,看得奴家眼儿都花了,只见簇簇白光,不见丁点人影。好刀法,好刀法,可否踢教奴家一鳞半爪,将来饮呷时,与小哥哥比翼联袂对舞。岂不是锦中又添花,青春唤酒直须醉,好生快活……”
“嫂嫂,弱不禁风,这刀法煞气忒重,非阳罡猛士,很难修练得滴。”武二郎摇头微笑。
“桀桀,唉呀!小哥哥不教奴家,如果将来遇上登徒浪子,你看你哥哥这磕碜人,能护佑奴周全吗?恐被歹人辣手摧花了。”潘金莲望着武松,表情是那么楚楚动人,那凝望是期期艾艾,如燕呖莺转。
武二郎一拍胸膛,道:“倘有屑小敢对嫂嫂那个,那个什么,逾墙而入,来沾花惹草。俺武二这双铁拳直接送他去鬼门关!”
金莲闻言,心中似灌了蜜脯,笑得花枝乱颤道:“那小哥哥以后得保护奴家,搬到家中长住,莫到县衙里头。奴时时看见些獐头鼠脑之徒对奴挤眉弄眼,心里好怕怕……”
“要得,嫂嫂只有酒,武二除了县衙工干外,就住哥嫂,做个守门神,呵呵!”武松爽快的答应了。
把这金莲喜得心花怒放,涟漪逐渐一圈圈无限止扩大,这幸福感觉来得太突然。像及时的火焰,点燃着那胸中柴棘,厝火积薪间,就会熊熊燃烧。她从墙上取下琵琶,对武松,双眸含情脉脉道:“奴家是有酒,不知君有故事没?奴以后愿闻其详哦!君舞刀,我为小哥哥弹奏一曲黄莺儿,以助小哥哥饮呷之兴,可愿听否?”
武松抚掌大笑道:“嫂嫂快些唱将来!”
金莲酥指在弦上翻飞,檀口轻启,美眸凝视武松,娇滴滴唱道:
“寂寞春闺中,
羡墙花一树红,
恨无白璧在蓝田种。
楞楞晓风,沉沉夜锺,
这缠绵只少个鸾被共。
梦魂中,云行何处?好难渡巫峰。
举案与谁同?叹春霄樽斟满,齐眉难入温柔乡。
拨下犀梳,发丝及腰长。
此情缱绻,谁把信息送?
琵琶呜咽,没郎来颠鸾倒凤,恹恹成伤。
韶华忒匆匆,摇曳人间落红,
此最相思,谁是奴家情郎?”
武松听罢,让他不禁面红耳赤,这词不是闺怨吗?也把目光看向哥哥武植。这武植听这琵琶和金莲所唱,好像是对牛弹琴,他只顾喝酒吃菜。对丝簧之声,感觉晦涩难懂。至于金莲这个风华绝代的稀世美人唱的,他就是懂,也装得浑浑浑噩噩,假装不懂。谁叫他天生的性无能啊!潘大美人至今还是宛如昨日黄花,他没采撷的能力啊!
倒霉星君,霉得一身起冬瓜灰那种!就这事,扪心自问,井杆短,扯幽深井水。武大郎活脱脱是个困难户。其难度之大,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