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帝虽起了赐婚的心思，但他并非武断之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慎重些。
“要不，将寻微传进宫，问问他愿不愿意娶阮氏女？”昭元帝看向一旁的杨瑛。
杨瑛笑眯眯道：“倒也可以一问，不过吧，小岑王是什么样的人，您也不是不知。”
昭元帝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道：“也是，朕也不止一次催过他成婚，前年让她娶琅琊王氏女，他说自已大病一直未痊愈，不想辜负了世家大族的期待，去年让他考虑户部侍郎的千金，他说户部侍郎贪污受贿，他不想同流合污，结果朕让大理寺一查，户部侍郎还真贪了不少，今年的确是不能再问他了，他指不定编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推却。”
杨瑛悠然一笑：“陛下真是替小岑王操碎了心啊。”
昭元帝：“他毕竟是皇姐的亲儿，他的父亲、兄长都是为了朕的江山没的，朕也是怕他们谢家断了香火，他若能早些成婚，朕心中也宽慰。”
昭元帝说着，脚步一顿，想起什么，又道：“你安排两个人，去探探寻微对阮氏女的态度，如果实在是厌恶阮氏女，倒也不必勉强。”
“是。”杨瑛朝后退了几步，很快将差事交代给了门外的蓝衣小太监，蓝衣小太监踩着如风的步子，又将任务递出了宫。
“至于阮氏女。”昭元帝掂量了一番：“走，摆驾仪华殿，去一趟舒妃那。”
正值傍晚，舒妃正用着晚膳，听到宫人通传，忙不迭起身出门相迎。
“舒妃这是料定了朕不会过来，就只备了一人的吃食？”昭元帝虚着眼往桌案上一探，打趣道。
舒妃刹那被逗笑：“陛下想吃什么，妾身这便让人去准备？”
舒妃说着，手中还捧着一白瓷盏。
“这是何？”昭元帝挑眉。
舒妃将白瓷盏送到昭元帝身前的矮几上，解释道：“妾身听闻陛下这几日身体不适，总是汤药不离身，便熬了点银耳燕窝羹，想着一会儿送去紫宸殿让陛下解解嘴里的苦，这不，还未出发，陛下便过来了，正好，陛下尝尝？”
昭元帝和煦一笑，端起饮了一口，的确甜而不腻。
“先坐，朕有话同你说。”昭元帝只是小尝一口，而后握住舒妃的手，将人牵到身侧落了座。
舒妃回握着昭元帝，面露疑色：“陛下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往常昭元帝为朝堂上的事一筹莫展时，也会来仪华殿寻舒妃，舒妃总能帮着分析利弊，助他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一些思路。
昭元帝直言道：“你说，将你的侄女嫁给寻微，可好？”
听了这冷不丁的一问，舒妃着实愣了一下。
她也一直留心着辞楹的婚事，但前几日的风声都是太子正、侧妃之争，怎么今日直接换了个夫君！
舒妃：“陛下怎的突然这么问？”
昭元帝将自已对朝局的考量，以及对谢、阮两家结亲泯恩仇的意图都道了出来，等着看舒妃的反应。
舒妃默了半晌。
她也是心思活络的人，已然猜到是皇后在昭元帝面前说了什么，阻挠了辞楹嫁给太子。
她虽心有遗憾，但也觉得未尝不可。
她嫁给昭元帝二十载，便同沈皇后明争暗斗了二十载，她太知道与人争帝宠的滋味了，她牺牲了太多自我，才换来昭元帝的疼爱，她并不希望辞楹走上自已的老路。
在她心中，辞楹和司瑶自是京中最好的小女娘，而谢寻微是京中贵公子中的翘楚，家世和人品都数一数二，她私以为，除却太子，全安京也就谢寻微能配得上辞楹了。
最重要的，她还记得辞楹在宫宴时说过，不想嫁太子，这也算是遂了她的愿。
难就难在，谢、阮两家不太合，强行捆绑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两败俱伤。
可这也不是她可控的，女子嫁人，又有几人是成婚前便情投意合的，谢寻微人品上乘，即便不喜辞楹，应也不至于虐待她。
眼下只需要确认一桩事便好。
舒妃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辞楹这孩子从小跟着她父亲在外奔走，性子是比京中贵女肆意一些，但是她心性纯良，待人真诚，绝对是个好孩子，小岑王心思神通，矜贵从容，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只是妾身就这么一个侄女，是万接受不了她做小岑王的侧妃的。”
“怎么会？”昭元帝抚着舒妃的肩：“寻微是异姓王，说到底还是侯府的二公子，你的侄女配他，自是正妃。”
舒妃高悬的心这才落定。
“那妾身就代辞楹先谢过陛下了。”舒妃温柔地笑了笑，又从身侧拿来一纸信函，转移了话题：“陛下，你猜妾身今日收到了什么？”
昭元帝看到信函上张牙舞爪的字，了然一笑：“司瑶那丫头还记得给你这个母妃写信？”
“这哪是给妾身的信。”舒妃将信函拆开，摘出其中的平安符：“这是司瑶在慧安寺给她的父皇请的平安符，愿她的父皇身体康健。”
昭元帝瞬间失笑：“还是女儿贴心呐，瑶瑶去慧安寺也有一阵了，朕也有些想这丫头了，不如让她早些回来吧……”
昭元帝当夜留宿在了仪华殿，一夜好眠，一直到次日的早朝才离开。
去往含元殿的路上，杨瑛也不负所望，将彻夜探来的消息转述给了昭元帝。
“陛下，据岑王府的守卫所说，小岑王应是不讨厌阮氏女的，岑王府很少接待女客，可那夜小岑王破天荒让阮氏女进了门，后来阮氏女好几次回府，乘的都是小岑王的马车，小岑王应是与阮氏女关系不错。”
昭元帝坐在銮驾上，看着东方吐露的鱼白，那点以为自已乱点鸳鸯的犹豫，顷刻间随着初升的晨阳，烟消云散。
“早朝结束后，让中书令和礼部尚书留下来，赐婚的诏书，也该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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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寻微回府时，门檐上一直有鸟在喳叫个不停，出门来迎他的柳淳抬眼一看，乐呵道：“殿下，这是喜鹊盈门，说不准有什么惊喜之事发生。”
谢寻微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今日朝会上，昭元帝显得格外有精神，还莫名朝自已看了好多回，那眼神分明就另有深意，但又并不唤他上前说话。
朝会结束，昭元帝留了几名大臣，看那势头，是要拟旨，而近来需要礼部参与拟定的圣旨，也就只剩太子大婚了。
莫非这与他也相干？
难道昭元帝决定顺道给他也赐个婚？
“但愿是惊喜，别不是什么惊吓。”谢寻微看着盘旋的喜鹊，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