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大殿里吵个不休,为的是大皇子娶亲的礼制。
萧越的意思是想以皇太子娶妃的规格来办,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说那只能先立太子再娶太子妃。气得萧越当场将御案上的折子砸了过去,骂道一众人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又来干预他的家事。
年长的臣子们都不吭声,他们见识过当年萧越立后时,那些个头硬的臣子硬要死谏,被萧越当场让人剥去官袍,丢去殿外,骂道:“少跟朕来着寻死觅活这套,若想死的死远些,若一头撞不死的朕亲自动手送你全家一程。”
这殿内摸爬滚打半生的官员们谁人不想活,谁人不想全家都能活?
萧越是登基时才十二岁,少年心性时对付起来那些个老古板已经是花样百出,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翅膀硬得不能再硬,简直说得上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可你若说他是个暴君,他在位后,南华却一年一年更好,成为四国之首。群臣对他是又爱又怕,但也再不敢顾问萧越后宫之事,唯恐提前致仕。
萧梧幽和萧桐清第一次见着父皇发火,面面相觑,一早上也没吭声半个字。
躲为上计。
下了朝,萧桐清扯着萧梧幽的袖子走得飞快。萧梧幽由着他拽着自已,等离远了,他才慢下来。
“桐清,你心里可会介意父亲如此安排?”
萧桐清停下脚步,忽而一笑,双臂一张抱着萧梧幽:“兄长,从我记事起每年最期盼的就是去见你,最害怕的就是那日见你毫无生机地躺在榻上,自古皇族中亲情淡薄,可我永远信兄长,希望兄长也永远信我。”
“好。”萧梧幽伸手拍拍他的背。
萧桐清松开萧梧幽,笑道:“我都想好了,闻音双亲早亡,迎亲那日,我要去为她送嫁,再与兄长一同将她迎到宫里。”
“胡闹,哪有这样两头跑的,言官们可不会放过你。”
“如今就有了。何况父亲这一怒,谁又还敢再说什么?”萧桐清勾唇一笑。
待送了萧梧幽回殿,萧桐清对听帆道:“听帆,叫江兴午后来一趟。”
萧梧幽回明赫殿时,闻音还未归。司岩一路没寻着机会插话,这会儿才说道:“林府掳了阿乐,闻音少宫主去帮顾衡找人去了。”
林府掳阿乐定是林鸢所为,这“风流债”到底算到了闻音头上。萧梧幽心有不悦,找人对凤玺宫不是难事,只是这个林鸢一再为难实在有些过了。
萧梧幽:“去林府。”
送了张新乐回了善颐堂,闻音与倾碧一起离开了。
闻音戴着幂篱,隔去了些窥探的目光。
“李兰舟那边可有些消息?”
倾碧道:“有。程云泽有所动作。裕都城内有一地牢,里面关了许多药人。”
“药人?什么药?”闻音心惊,程云泽竟然如此残忍。
“还未能探知。但却探知了另一件事。这个地牢曾还关过一群人,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这群人中妇人都死得早,男人们后来在作药人试药时也都死光了,只留下几个孩子还活着。”
“少宫主,属下认为这些人也许是消失的银蒙族人。”
傅东明与桑晚之事一直未能查清,他们虽往这方向想过,可到底缺乏线索,竟真是与程云泽有关?闻音面色凝重,她深知程云泽是一个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十年来,他苦心经营,凤玺宫在西盛的势力被这样那样的乱子挫了许多,他究竟在地下做了多少事凤玺宫已经难以做到事事件件清晰原委,探明究竟。风媚卿在西盛隐姓埋名活了两年,才又重新勾连起另外一张谍网,可到底是势力上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她不得不将姜域派到西盛,又在裕都安插李兰舟这一条线。
饶是如此,她心中亦有许多不安,她不得不怀疑这江陵之疫是否与之喂养的药人有一些关系。
若真的有关系,那天下百姓将危矣。
她沉声道:“倾碧,查一查姬家家主之子姬淮序眼下在什么地方。”
“好。”
倾碧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事,纳雪有孕了。”
闻音本来还在为药人的事儿担忧,听见纳雪有孕的消息似一下子冲淡了所有的愁绪,喜上眉梢:“什么时候的事!”
倾碧见她欢喜,也跟着有些开心:“一月余,我们也是昨日才知道,你近来事忙,未来得及通知你。”
闻音左手搓着右手,思索道:“此事是我疏忽。多事之秋,弱水坊不是一个安胎养身的好地方,你们今夜收拾收拾,明日我来接你们进宫与我同住。”
“嗯。”
林鸢与林鹞前脚进了林府,后脚就听说萧梧幽前来找林大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来得好快。”
林尚书林自正听说萧梧幽来了,赶忙到前厅相迎:“微臣参见大殿下,殿下请上坐。”
“表伯父请起,本宫今日来得急,有话也就直说了。”萧梧幽坐了下来。
“殿下但说无妨。”
“表伯父,萧林两家本是姻亲,虽说中表联姻已是常事,可婚后子女却多夭折。萧氏子嗣单薄,为绵延后肆计不应再行亲上加亲之举。”
林自正与萧越一同长大,德著温纯。太后姑母曾撮合他的女儿与萧梧幽,但萧梧幽无意林鸢他很清楚,所以他才会让其妻张罗替林鸢选婿。可林鸢心气高,心中不愿总也挑不出来。
他自是听得出萧梧幽话里的意思:“大殿下,微臣明白。皇上对林家多有照拂,微臣不敢得一望十,得十望百,自当严加约束林家上下。”
“林家世代忠君爱国,自会荣耀长存。”
这是承诺,也是警告。
林自正送了萧梧幽出府,问仆人:“大姑娘可在府中。”
“大姑娘和四姑娘今晨出府说去普宁寺烧香,却不知为何提前回来了。”仆人回禀。
“叫她们去书房等我。”
“是。”
林自正有些头疼,今晨在殿上被萧越吓了好大一跳,回到家中没歇两口气,两个女儿又叫人不省心。
林鸢与林鹞站在书房,有些忐忑。萧梧幽亲自来,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毕竟是凤玺宫的少宫主,自然是耳聪目明。父亲此刻定然很生气。
林鹞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只希望长姐熄了心中那要做天下第一女子的想法,不然此事很难有个善终。
林自正从她俩身旁经过,在案前坐了下来,神色严肃道:“说吧,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林鸢自知事大,拉着林鹞跪了下去。林鹞一个不稳险些趴在地上。林自正看得眉毛一挑,火气却又淡了些。
“父亲,女儿知错了。”林鸢跪地端正。
“认错倒快。”
“女儿此事属实是不知轻重,绑了善颐堂的小伙计,还用了些私刑。”
“为的是什么?”
“查……查云盐心的身份。”林鸢小心翼翼地说着
“糊涂!你查她是想做什么?你查了你又能做什么?我平日里是如何同你说的?你竟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林鸢和林鹞吓得肩膀齐齐一抖。
“即日起,你姐妹二人禁足一月,不得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