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奔这几日闲在家里,上次师父虚罗来,让自已暂停炼丹,自已呆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
越无事,醒得越早,天还未亮,他又醒了。
本来习惯早起的王奔,干脆起身,在小院里练起了八段锦,两遍下来,全身微汗,甚是舒服。
他呷了一口老鹰茶,心想:医馆最近生意不好,本来指望跟着师父,从他那儿得到了些道仙丹方,没想到反而被他安排下炼丹的活儿,现在自已拿到手的师父的配方,并无特别,想要炼出师父要求的能助寿长生的丹来,恐怕不是自已能力能及的呀。
但这个医馆现在传到自已手里,总不能给弄砸了,万一以后在地下遇到父亲,问起医馆来,自已怎么回答?想来想去,现在还是得跟着师父,好好炼丹,说不定哪天成功了,自已也就能名扬天下了。最不济,哪天得个秘方,也能让自已享半辈子福了。
正在那胡思乱想,门外响起了师父的声音:王奔。
这么早?王奔看着师父的样子,问道:有急事吗?师父。
虚罗拿出一张纸,对王奔说:快,按单抓药。
王奔接过纸来,边往里让师父,边瞄那单子上的药名,越看心越惊,最后,干脆坐在屋里的大圆桌前,又从头看了一遍。
虚罗不太明药理,见王奔这模样,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奔抬头看了一眼虚罗,说:师父,这应该不是你用的吧?
虚罗点点头,问:何出此言?
王奔答道:师父,这是武功高手内力受损,为排体内阴毒使用的方子,我们叫它洗手丹,你有朋友受伤了?谁伤了他呀?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虚罗说:你有没有这上面的药?
王奔说:有,不仅有,我这里还有已经制好的洗手丹。
虚罗一听,大喜,说:快 ,拿出来,跟我走一趟。
两人一路小跑,回到圆梦道场,童先生正趴在桌旁,以手掩面,努力坚持着。
王奔立即跑到后院,让秋杏打了一桶井水,他将怀中的洗手丹放进木桶中,那水立即变成了黑色,如墨一般。
王奔把桶提到桌旁,和虚罗一起,把童先生的双手及双脚浸入冰凉的井水中,虚罗艰难地从后面拦腰抱住童先生,只听得咕嘟咕嘟之声,然后是一股恶臭传来,几乎让他昏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童先生渐渐清醒,恢复了元气,他自已坐了起来,而那桶里的黑水,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原来冰凉的井水,现在已经热气腾腾。
童先生对王奔说:谢谢,谢谢医生。
王奔说:不用谢我,是师父叫我来的。
虚罗见童先生已经没问题了,这才舒了一大口气,问道:是谁把你伤得如此厉害?其他人呢?
童先生摇摇头,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说:其他人,唉!我能脱身,也是动用了极少使用的功力和掌法,损了内气,对方似人非人,真是奇了。
这时,地上躺着的那人,微微动了一下。虚罗蹲下去,摸了摸,看了看,说:这是个人呀?还有呼吸,手还是暖和的。
童先生摇摇头,说:他不是人,先捆上。
虚罗不明究理,看童先生态度坚决,只得找来两段麻绳,将那人的手和脚分别捆结实,然后扶起来,靠在墙角,待他苏醒。
童先生现在说话又恢复了中气,说:阴风掌,我这一辈子紧隐秘的掌法,凡出掌对手必死,今天太奇怪了,他们虽然也中了掌,应该受了伤,但我的手也染上了阴毒,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虚罗听到这里,有点明白了,又问: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你们遇到的对手中有鬼?
童先生缓缓地说:不清楚,所以,我给你带回了这个——他下巴抬了抬,指向那个墙角被捆着的人。
道士虚罗看看王奔,童先生说:没事,让他听吧,反正也是你的徒弟嘛,一家人。
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童先生指着屋里供着的那个大大的猪头,说:道长,你一直说你能辨别人鬼,是否是真的?
道士虚罗听到童先生如此慎重地称呼自已,心里惊了一下,而后听他问到辨鬼的事情,才松了一口气,他很有把握地说:是啊,我倾尽20年时间,在米镇只干了一件事,就是修炼自身。你刚才提到分辨人鬼,这也是我看圆梦道场的目的。
虚罗一口气把自已来到米镇,被靐婆驱逐,后向南凌承诺“在米镇绝对不以法术来驱除邪祟”,才得以留下来的经过。把童先生和王奔听得目瞪口呆。
而后,虚罗又让王奔去后面帮秋杏收拾,屋里独留下童先生。他特别小心地看了看那还在昏睡的人,然后在童先生耳边低声说道:米镇有鬼,就在云嵿客栈里,住在二楼,是个猫形女的。
童先生脸色大变,问:你见过?是不是和真正的人一样?粗瞧上去根本无法分辨?
虚罗摇摇头,说:不,鬼和人怎么可能一样?那女的时常变形,为人形时,皮肤青黑泛白,尖牙,血口,走路僵硬,有尸臭味,和人完全不一样。
童先生听到这里,便打断了虚罗的话头,说:我今天在青云台上遇到的那些,不是你说的这种鬼,还有其他样式的鬼吗?
虚罗说: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童先生心有余悸地描述着:表面上与人无异,走路,外表,只不过他们没有说话,听一种哨声行动。但刀砍剑刺,都不能让他们死去,手脚散到地上,还能组合回去,我亲见其中一个咬住我的兵士的头不放,身体被砍下了,头仍然在身上不掉,还不停地吸咬,直至将那兵士的脑髓全部吸干、倒下。
虚罗听到这里,背心一阵发凉,这种鬼怪还真没有见过,只听过古时候有人用阴兵打仗,难道这就是鬼组成的队伍?
童先生啜了一口热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和语气,接着说:地下这个,就是今天晚上在山上的对手,我设计专门抓回来,我要你帮我好好研究一下,找到原因和破解方法,如何?
虚罗听到这里,才明白这俘虏敢情是自已的任务,但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要求,况且,自已也非常有兴趣。
这时,地上的那被捆着的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坐着的三位,他当然认的童先生,于是马上开始挣扎,但困在绳中,只能干嚎。
童先生过去,一脚踢了他的哑穴,便没了声音。
虚罗也跟过去,蹲在那人身边,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如果你答的好,我就让他放了你。
那人看了看虚罗,又看了看童先生,不知道是真是假,仍然一动不动,一副装死的样子。
道士虚罗想了想,把那人扶了起来,像个粽子一样放在椅子上,这样,他也好站起来问问题。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人是鬼?
那人不动。
第二个问题:是谁带你们去山上的?
还是没有反应。
虚罗不想再跟他废话,于是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虽然被绳子缚着,那脉搏仍然是可以摸到的,但——脉搏没有跳动。
他以为自已没有摸准,又埋下头,再次拿住手腕,没——有——脉——搏!
他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直起身来,但那人却放肆地瞪着他,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脉搏,但此时,虚罗感觉到一股热气向自已袭来,喷到了脸上,他只觉得鼻孔一阵酥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幸好屋里还有两人,王奔见师父突然往地上倒去,便冲上去扶住,放到椅子上靠着,他吃惊地看到一只小飞虫从师父的右鼻孔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起来,并且,还朝着那被捆着的人飞去,围着不走。
王奔并没过多在意这只小虫,他懂医术,忙着按压穴位,抢救师父。
童先生冲到那人跟前,厉声喝道:老实点,信不信我马上要你的命。
那人抬头斜眼看着童先生,笑起来,虽然发不出声音,便笑得眼睛里都潮湿了,全身筛糠似地抖动。
童先生气极,抬手一掌,将那人又击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