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南凌一到鬾园,用钥匙开了门,径直往小屋去。
屋里没人,猜到老洪头在地下室里搞丹药的事,南凌也顾不上许多,从屋里揭开掩蔽物,下到地下,把他拉了出来。
老洪头从没见过南凌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两人钻出地面,才说出一句话:怎么了?
南凌说:人已经潜进来了。
老洪头问:你说的是童先生那一拨人?拿长筒的?
对,已经凌进米镇了,但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估计和圆梦道场有关,我一会儿要去探探,你赶快上山告诉夜九,最近不要出去,注意山上的动静。另外,那木衣护具我看了,挺好。
木衣做好了?老洪头还不知道这事,便问:夜九都拿给你了吗?
南凌说:没有,只是米蓝穿了一件下来,我看挺好的,你测试过的吧?
老洪头瞟了南凌一眼,意思是这还用你担心吗?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还是嗯了一声。
接着南凌说:还有一件事,现在渡魂丹使用后,第一批异人已经有不少了,如果这次能用上,我想试试。
老洪头还不清楚那些鬼吃了渡魂丹后的情况,但听南凌这样一说,也就点头说好,毕竟他心里对米镇的安全守护,并不曾寄希望于其他的力量,包括鬼,他觉得自已足够。
建镇以来,南凌一再强调,在米镇,禁止使用天界的神力,说这是与血影当年达成的约定,这是个什么鬼约定,老洪头心里清楚,自已才不会管这些约束,但凡事情到了那种境地,自已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南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别想乱来啊,无上和猫鬼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不能过早地暴露,让血影抓到破绽,再生事端。
老洪头点点头,说:放心,不会的。我一会儿就上山去,把木衣全部检查一遍,要不我把报信鸟儿也带着,最近我都在山上待着吧,这样有情况可以及时通报。
好,那我先回了。南凌急匆匆地走了,老洪头收拾妥当,也赶紧出了鬾园,往青云台去了。
此刻的青云台,正是午后时分,这个时间,一切变慢了,今天是个阴天,林子里显得更阴郁、沉闷。蓝儿在天空懒懒地扇动着翅膀,看着下面的森林和群山。
她飞得很慢,这本来是午睡时候,但夜九要她巡视一遍山前和山后,特别嘱咐说山后要仔细看,那儿的山体变高变红。
蓝儿也看了,自从青云台的森林被毁又重新恢复,很多地方都变了,所以,这山体升高也很正常啊,那山崖变红,也可能是地底下的部分本来就是那个颜色,现在抬高了,自然就现出了嘛。
好无聊的,蓝儿从后山往前山飞,准备再过半个时辰,就回去睡觉了。
前山的植被恢复得比后山好,而且还多了好些珍贵的树种,蓝儿觉得自已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饶有兴致地降落在一棵挺拔的树梢上,既是歇息,又想换个角度看看现在的青云台。
突然,她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这山里有泉水,有暗河,但不是在这么高的地方啊?蓝儿以为听错了,她睁开眼睛,搜索了一下水声传来的方向,然后迅速飞过去。
那不是暗河,而是一条从山巅流下来的小河,在眼前形成一条细长的瀑布,银练似地垂直落下,这正是刚才听到水声的源头。蓝儿被眼前一幕美到了,兴奋地盘旋而下,冲到河边,大口地喝起清甜甘冽的泉水。
她又顺着小河往前飞,想看看这新出现的河水会流到什么地方去。
前方眼前一亮,河水经过一片草地,草地微微倾斜,水流到此减缓,形成了一个小湖,四面都是大树,不仅自然挡住了水的流动,还把这片湖水衬得更加碧绿晶莹。
蓝儿开心地一声鸣叫,落到湖边,变化成女儿身,她已经陶醉于这水天一色的寂静之中。
她弯下身子,从湖里掬起一捧水来,照见了自已美丽的脸庞,同时,也看到了另一张脸——一个男人的邪恶阴险的脸,可怖地笑着。
她转过身,那男人正直起腰来,露出黄板牙,冲她乐着。
蓝儿尖叫一声,转身想逃,但面前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男人,都穿着皂绸绵披袄,下身穿着白绢绵袜头裤,包着紫罗头巾,脚蹬麻鞋,有的手里还提着刀,个个精干利落,一看就不好惹。
蓝儿见跑已经来不及了,便原地转了一圈,化成鸟形,腾空而起,它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想着这下安全了,但没料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尖厉的声音:咻——然后右边翅膀一阵震动,便没了力气,侧眼一瞧,羽毛已经烧糊了,半边翅膀被炸没了。
这是什么东西?蓝儿不敢回头看,忍痛拼命向前,避开后面持续传来的爆炸声,终于看到了隐蔽的洞口,已经没有力气了,砰的一声,她砸在了洞口的草地上,昏了过去。
老洪头正和夜九在清点、检查木衣护具,准备把它们运到山脚下,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以备手用。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响,然后没了动静,老洪头做手势让夜九停下来,自已踮着脚尖来到洞口察看。
蓝儿的鸟身躺在那里,狼狈不堪,半边翅膀没了,露出白生生的翅根,上面还沾着蓝绿色的液体,应该是她的血液。
老洪头赶紧把她捧进洞里,放在火塘边的熊皮垫子上,夜九仔细看了伤口,边包扎边说:和我受伤的原因是一样的——被长筒发射的炸药炸伤。
老洪头皱着眉头,问夜九:蓝儿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夜九说:我安排她今天去巡视一下山前山后,没有走远,就在这青云台上。
老洪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说:看来,南凌说的对,那些人进来了,而且,就藏在青云台的密林里。
夜九站起来,激动地说: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老洪头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夜九别慌,说: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还不清楚来的有多少人,再等等,咱们先去把洞口伪装好。
说完,老洪头用夜九那羽毛做的笔,在一块白布条上,沾着蓝儿伤口处的蓝绿色血液写了几个字,放进报信鸟儿的脚环里,走到洞口,将它放飞。
然后,他把木衣一件件收拾进带来的大皮袋子里,扎紧后说:我把这些先运下去,你在这里隐蔽好,等消息返回,我也很快就会回来,千万不要莽撞行事。说完,扯来许多灌木和树枝,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再说那队兵士,其中一位放了一枪后,声明自已打中了一只鸟,但另一位最先发现蓝儿的士兵却说:那是一位姑娘。其余的士兵开始起哄,有的说是姑娘,有的说是鸟,闹了半天,没有谁能说服谁。
这一枪放出去后,大家都有点忐忑不安,毕竟童先生昨天临走的时候交代了,要小心隐藏,不能被人发现。于是,众兵士又回到林中,各自躲进自已的地方,等着晚上送饭来的童先生。
这边交代了老洪头上山,南凌回到客栈后,心里不安,想去探探道场的情况,但自已走了,米蓝又在靐婆那里做饭,而猫鬼这几日又在昏睡,要是有消息送到客栈,恐怕会错过。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回到客栈,坐等消息。这个时候,自已一定不能慌,不能乱。
一阵啾啾声,等来了,送信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