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围在旁边的全是金街上的摊贩们,看到这两个嚣张的外客被南凌处决了,都拍手叫好,接而各自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虽然这晚的夜市大家没赚到什么,但见了世面。镇上的居民们都来自天南海北,都曾经在南凌的客栈住过,但对这位掌柜的功夫却知之甚少,现在能亲眼见到,更加是五体投地,佩服有加。
这时米蓝正冲着坐在地上的夜九质问:你早就醒了,干嘛躺在那儿装睡?
夜九一脸的委屈:没有啊,我也刚醒,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
米蓝假装生气地转头不理他,夜九早已被米蓝摘下了黑面罩,旁边的人看到了,都惊呼——原来曾经帮助自已复仇的蒙面人,竟这么年轻,这么帅气。
夜九得意地走了两步,察觉身体无碍后,便对南凌说:怎么样?要我做什么?
南凌双手拍着衣襟,边整理边说:没事了。不过以后鬼市开市的时候,你不能点了灯笼就在树上睡觉,还是要在下面多巡视一下。
夜九知道自已错了,连声答应着。
米蓝冲他一挤眼,道:原来你除了是杀手,还兼职做市场管理啊。
夜九白了她一眼,但身体却朝她的方向去,他是有一个问题,刚才忘了问了。
夜九在米蓝的耳边说:我问你,你的那个香包,是谁给你的?
米蓝看看自已腰间的那个香包,想起那晚老洪头的话,便说:你管我呢?你想要吗?这个香包我可不卖,你可以去那竹篮里挑一个。
夜九直摇头,说:不是我想要,我只是问你,这香包有古怪,你要注意。
米蓝问:什么古怪?
夜九靠得更近了,鼻息都喷到了米蓝的耳朵里:它能致幻,我觉得里面有迷药。
米蓝看了一眼夜九,那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刚才你昏倒,我扶起你后,你闻过这个,有什么反应?
夜九说:你爱信不信,我可是提醒你了的,不要整天把这个香包放在身上,没好处的。
米蓝心想:我听你的,还是听老洪头的?
她回忆起老洪头的话,这里面加入了他自已攒下来的灵魂的碎屑。至于效果,他说的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米蓝狐疑地看着夜九离开的背影,心想:我还没感觉什么效果,他倒先享受了,什么迷药?什么致幻?太夸张了吧。
米蓝把香包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闻,除了香味有些不同,心里感觉轻快一些,没有其他反应啊?这明显是个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呀,米蓝摇摇头,不再去琢磨这个,内耗自已了。
此时的鬼市上,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下老板娘和两个孩子,再有就是南凌和米蓝了。
五个人相视而笑,刚才南凌最后出招的时候,老板娘没有让两个孩子看,所以那两个孩子只听到叮叮当当,回过来就什么也没有了,只顾着问:那两个人呢?
特别是关小,非常想知道杀自已父母的那两人去哪里了?他问米蓝:你看到了吗?那个大胡子,还有那瘦子,他们都被打跑了吗?是被掌柜的打跑的吗?他们还会回来吗?
南凌过去搂了搂关小,说:他们不会再来了,放心吧,叔帮你报了仇了,你就安心地跟着老板娘一起过日子,等你大点,叔送你去学点功夫如何?
关小咬着牙,摇摇头说:我不想学功夫,我想开肉摊,把我爹留下的肉摊继续开下去,不然,以后,她们都没地方买肉,你们也吃不上灌汤包了。
米蓝被他逗笑了,南凌也放松了表情,说:行,有出息,以后我让米蓝姐帮你。
米蓝看了南凌一眼,哭笑不得,自已一个大姑娘,没杀过猪,怎么帮关小弄肉摊?
但没等米蓝反驳,关小先跳了起来,边跳还边拍掌,说:太好了,太好了!
老板娘也笑眯眯地说:我看行!
米蓝还能说什么呢?说我行,我就行,不行也行。
从那天起,每天天还没亮,他们都早早地来到了市场,这是米镇唯一的农贸市场,原来关屠户都是在这里订活猪,自已宰杀,但现在,米蓝决定改成订杀好的猪。关小觉得虽然这样挣得少点,但自已也没有办法杀猪,于是,他拍着胸膛说:等我学会杀猪了,咱们也进活猪。
现在,买回来的猪都是整片的,需要切分。以前关小倒是经常看,知道如何做,只是力气太小,有时候砍大骨就没办法,只能叫米蓝和他一起砍,两把砍刀带着肉沫四处乱飞,案板上、地上、米蓝的头发上、关小的脸上,都是肉渣骨屑,边砍肉,边互相看着发笑。但不管怎么样,关家肉摊又开张了,招牌也挂了一个,叫“关小肉摊”。
他们充满活力地忙碌着。
在这段日子里,白天在镇上游荡的鬼少了,能显形的更少了,米镇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安静、平淡,但也有一些小变化。
早餐店对面开了一家米粉店,据说这家人原来是做布匹生意的,但织布的女人眼睛被累坏了,只能改开饮食店。
而那个原来在拐角处摆摊的算命先生,也开了个铺子,铺子的位置很有意思,就在靐婆家的隔壁。米蓝听说算命先生开店的事,第一感觉就是:他在借靐婆的人气。镇上的人都知道,靐婆是能通鬼和神的媒介,现在算命先生在旁边也开起了店,还挂出了一个幌子,上书:圆梦道场。
这架势,不仅能帮人算命,还能帮人实现梦想,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敢去试试。不过,关小却有个想法藏在心里,一直想实现,米蓝知道,也想帮他,于是找到了圆梦道场,顺便一探究竟。
一进门,就看到墙上四个端庄秀丽的大字:圆梦道场。左边正中央,摆着一座半人高的佛像,庄严肃穆,佛像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供奉着鲜花、水果和香烛等供品。下面一个小桌案,四盏长明灯一字排开,地上是一些蒲团。
现在,那位街边的算命先生,已经完全恢复了道士的装扮,不再穿着满身补丁的外套,而是身着一袭青色道袍,道袍上绣着精致的八卦图案,腰间系着一根黑色腰带,头戴道冠,发髻高高挽起,插着一根桃木簪,显得格外精神。
米蓝走到佛像前,停了下来,见那道士仍在蒲团上闭目诵经,便双手合十,喊了一句:师父——
那道士方才睁开眼睛,答道:这位善人,请问何求?
米蓝说:听人讲这里是圆梦道场,我可以帮别人圆梦吗?
道士还保留着街边算命的习惯,先就来上了一段身份揣测:善人看上去面目清秀,但却是经历了许多世事,想来心中尘埃还未落定,今日前来,不妨让我为你卜上一卦,解你近忧远愁。
米蓝一听,有点哭笑不得,再次强调说:我是来为别人求助的,可否?
那道士想了想,说:既有此心,不妨一试,说来听听。
米蓝说:我知道师父肯定是戒杀生的,这话说出来,只怕师父不爱听。
那道士的两道八字浓眉跳了两下,然后说:坦白者无怪,说来听听无妨。
米蓝说:我有一个好弟弟,他想学杀猪,但现在找不到人教他。
那道士顿了顿,说:为什么要杀猪?不可以学点其他的吗?
米蓝坦言道:他家就是开肉铺的,不过父母突然去世,留下他要撑持肉铺家业,而且,他也只想干这个,所以来求教师父,能否指一条明路?
那道士说:圆梦道场,既然进来了,一定帮你,不,帮你弟弟,把这梦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