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早餐店里的鬼食客,米蓝的好奇心还没有完全得到释放,她一瞅到午饭前空,便溜出了客栈,来到了早餐店。
只有小女孩在那儿门槛上坐着看店,说妈妈出去买东西了。米蓝正好坐下来,跟她聊了起来。
她们从包子皮聊到包子馅,女孩真的以为米蓝是来讨教怎么做灌汤包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做法,包括馅料的拌制,但对于所加的东西,女孩却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妈妈在后面弄好,提前放进井里凉上半宿,然后一早端出来,自已只负责使劲地搅动,直到成糊状。
见问不出所以然,米蓝便打听起店里的食客来。女孩倒是都知道,告诉米蓝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看到米蓝的表情,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米蓝来说的奇怪,她如往常一样絮叨着:我还是喜欢鬼来吃,因为他们不吵不闹,而且不点餐,给他们什么就吃什么,不管给什么,他们都吃得很开心,很干净。还有就是,他们出手也很大方,给的钱很多。
米蓝听到这里,明白鬼在金街上消费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怪自已平常不爱打听,不爱串门,所以闭塞了些。
于是她又问小女孩:吃饭的鬼们都给的什么钱,都是银子,还是其他的钱?
小女孩说:银子有,不过不多,吃得开心了,他们会把身上的东西揪下来留在桌子上。对了,上次在鬼市,你卖香包,不是也换了不少碎钮扣、布头、线团什么的,就是那些我。
米蓝奇怪地问:那些有什么用?我拿回去都收着,但是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小女孩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妈妈说过,这都是好东西,她会把它们都收在里屋,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看。
说着,小女孩就拉起米蓝的手,往后面院子走去。
小女孩推开了一扇门,看样子是她们娘俩的卧房,一架木床,一个桌子,两把竹椅,一个柜子,整洁井然。
小女孩来到柜子前,打开来,从里面端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说:就是这里面,装的都是每天来吃饭的鬼和夜市上的鬼给的那些东西。
米蓝看着那盒子,上面锁着一把小锁,这也没法看呀。
小女孩看着米蓝,猜出了她的想法,然后从盒子底部摸出一把钥匙,说:看,我什么都知道。
小女孩边说边用钥匙打开了那个小盒子,然后,只觉得一股烟雾从盒子里飘出,直冲向专心盯着盒子的米蓝和女孩,两个人来不及呼喊,就同时向后倒去。
等米蓝醒来,自已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侧过头,看到刚才放盒子的桌子,还有小女孩的母亲——早餐店老板娘的脸。
她赶紧问:孩子呢?没事吧?
老板娘按住米蓝说:没事,她在外面看店呢,这孩子淘气,让你受罪了。
哪里,是我不好,我们聊着聊着,就很好奇,想知道那些废角料能干什么,她说她知道,就带我进来了。
老板娘笑着说:是啊,你刚来不久,不知道,那些鬼市上带回来的废角料也是宝贝,扔了可惜了,我拿它们做些加工,能强身健体呢。
米蓝心想:强身健体?刚才那一股烟,就让我昏迷了,这可不是强身健体的功效吧?
听到这里,米蓝心知老板娘是不愿意告诉自已她用这些做什么,但此刻也不便戳穿对方,米蓝便强撑着下地,道过谢后,准备回去。
走到门口,老板娘突然说:你肯定能看见早餐时的所有客人,对吧?我看你用铜钱了。
米蓝只得回答:对啊,我现在才知道,这街上是有人有鬼,以前一直以为鬼只是在鬼市上出现呢。
老板娘接着说:其实也就最近这些日子,鬼才上了街,他们好像在习惯上有了很大改变,跟我们的习惯越来越接近。
米蓝点点头,摸了摸门口小女孩的头,说了声再见,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在回想老板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鬼们在习惯上有了很大改变,跟我们的习惯越来越接近。
如果鬼有一天和人一样了,无法分辨了,只是拥有记忆和没有记忆的区别,米镇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但这只是假想。
早上南凌刚说过自已太爱想东想西,算了,不想了。她加快步子,路过关屠户肉摊的时候,割了两斤五花肉,想着后院里南凌种的菜中,青椒结了不少,今天回去给南凌炒一个青椒小炒肉,保准他多喝几杯酒。
快到客栈了,米蓝看到客栈对面有两个人。金街不宽,也就两三米的样子,客栈对面是块小空地,因为这是米镇的入口处,也没人在这儿住,所以原来的房子就破败了,久了后,那些掉下来的木材什么的就被人拔走了,只留下半截土墙。
现在,那半截土墙前面坐着两个人,就坐在地上。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无助。这眼神让米蓝一看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已。
看到米蓝在看自已,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细眉小眼的乞丐捅捅了另外一个,那人头发把脸遮了一半,加上一大把胡子,几乎整个脸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两个人一齐把目光投向米蓝。米蓝慢慢走了过去,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看到他俩跟前摆着的一个破碗,里面空空的,便说:你们等一下。说完转身就横过金街,进到云嵿客栈。
她是想把早上南凌剩下的包子给了两个乞丐,但没想到,一进门,南凌正趴在柜台前看着她。
她便想解释,但南凌一抬手阻止了她说话,然后招手让她走近些。
待米蓝一头雾水地走到柜台前,南凌从后 面探身在她耳边悄悄说:小心!
米蓝吓了一跳,也小声地问:什么?小心谁?外面那两位?
南凌点了点头。
米蓝又问:为什么?
南凌示意米蓝跟他到后面再说话。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院子里,米蓝看到南凌那样子,有些好笑:怎么了?那两人有什么古怪吗?
南凌这里才细细道来,原来这两人进了米镇,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来到云嵿客栈对面坐下,一直对着客栈的门看,进出的人虽少,但每推开一次门,南凌都看到对面两人的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这边,好像是在等待或观察什么。
米蓝说:要真是观察或等谁,这也太明显了吧?
南凌说:可不是吗?我还从来没见过,刚进米镇的人,不进客栈的。他们一过来我就过去问了,是否要住客栈,但他们拒绝了。而且,他们还下意识地躲我,不让我近身,不过我已经发现了,他们袍子下有刀,而且是那种长柄的夹刀。
米蓝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南凌确切地说:这是你们皇帝身边人才用的配刀啊,好像是绣春刀。
乞丐?皇帝?刀?米蓝听得有点晕了。
南凌说:所以,你现在暂时不要出去,等到天黑一些,看他们要做些什么举动再说。
米蓝担心地说:需不需要去找些人来帮忙呀?万一他们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俩能对付吗?
南凌笑笑,说:放心,我在这儿还没遇到过对付不了的人呢。
米蓝心里松快了些,不过还是隔一会儿就趴在窗户缝里看一下,南凌催她:赶紧去做饭,找点事做就好了。
米蓝这才想起自已买的五花肉,赶紧从柜台上提起,来到后厨,开始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