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进到7号房间,就看出这血迹形成是猫鬼干的,一定是吸了某人的灵魂,是弟弟,还是哥哥?或者兄弟俩?
想知道这个答案很简单,到后院那个门后看看就知道了。
好奇的米蓝擦洗干净房间和楼梯上的血迹后,真的跑到后院,打开了那扇门。
除了扑面而来的恶臭以外,米蓝还闻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这确实是刚死的人才会发出的味道。她借着月光四下张望,那大缸盖子没盖好,想来是南凌放尸体的时候没留神吧,再转过身来,门后的一个身影却吓得米蓝汗毛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无头尸体,斜靠在门后的土墙上,一只腿还撑着地,像是在休息,但再往上看,却只有一个血乎乎的脖子,上面的头消失了。
米蓝捂住嘴,看衣服,是哥哥,那被猫鬼吃的是弟弟,可这哥哥的死状却如此奇特,如果是被砍了头,那脖子处自然有痕迹,但现在看上去,却是自然融化般地,呈啮齿状,如果是人为的?那谁会这么费力地用锯子去造出这种纹路呢?
米蓝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什么造成的。
她跌跌撞撞地关上院门,站在后院中间发呆。
这时,前面大门开了,南凌和老洪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米蓝装作若无其事地迎上前去,说:我都收拾好了。
南凌点了点头,对后面的老洪头说:我把咱们的来历都给她讲了,以后也不是外人了哈。
老洪头冲米蓝点了点头,问:你那小白牙可要好生保管着,我可是得罪了猫鬼才给你做出来的。
米蓝指指胸口,小白牙天天挂在那儿,好着呢。
南凌问米蓝: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去休息吧。
但米蓝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于是说:我还得理理今天采回来的药草呢。说着,就把背篓从树下拖过来,挽起袖子,坐在矮凳上开始干活。
南凌也没有阻止,可能真把她当自已人了,便指着后院门对老洪头说:那儿,一个,看能不能收点。我去给你搞点酒,咱哥俩喝一口。
老洪头将身上搭着的皮袋子扔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套刀具,朝刚才米蓝刚关上的院门走去,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就听得老洪头在后面嘁里咔嚓地搞了一会儿,然后提着血淋淋的刀回来,嘴里嚷着:不行,你那毒比上次更厉害了,整个魂都散了,你要注意控制一下剂量了,把魂从头上逼到心脏,如果过量,就散到躯干和四肢,我没办法收了。这个没用了,我给你扔缸里了
南凌点点头说:好,下次我再注意一些。
听到这些,米蓝才知道哥哥是南凌动手收拾的,但他能用毒将哥哥的头直接给弄没了,这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米蓝埋头整理着药草,南凌和老洪头喝着酒,磕着米蓝晒好的南瓜子。
这情景,看上去十分的温馨、从容啊。但谁知道他们是刚刚杀了两个人,处理完尸体呢?
南凌说:要不,你上去看看猫鬼?今天白天我看她的时候,她还提起你来了。
老洪头说:我是想去,但每次去都被她赶出来,让我找到解决办法再去看她。
南凌说:哪有那么容易?这种算是蛊毒的一种,而且是鬼界魔女的看家毒器,要是不把她打死,说不定还能问出解除方法,但当时你就图痛快,把魔女给打死了。她怪你,怨你,不也正常吗?
老洪头垂头丧气地说:是啊,所以我不敢上去嘛,一会儿她见我又要发飙,谁收得了场啊。喝酒。
两个人都举起酒杯来,碰了一下,一仰脖,都干了。
喝到兴致,老洪头站起来,走到米蓝身边,问:你这花花草草的,弄来干啥的?
米蓝说:我做香包卖。
老洪头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听夜九那小子说:上个夜市,云嵿客栈的香包成了爆品,是鬼都想抢一份,你说什么来着?对了,你说那小香包儿可以恢复记忆啥的?
不是恢复记忆,是增强记忆。米蓝纠正说,她没想到夜九也知道自已在夜市的上佳表现。
老洪头瞟了一眼地上的药草,说:我看你就是在忽悠,那些鬼要记忆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忘记了。
米蓝听着,也无话可反驳,但眼前却出现了那赌鬼的妻子,游魂般在鬼市上逛荡的情景,她已经记不起自已的孩子了,记不得自已在人间的事情了,这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但为什么我看到她的时候,内心却有可怜?到底是我这样更好,还是像她那样更好呢?
米蓝觉得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她有些头痛,便站起身来,到小桌旁自已倒了一杯酒,咣当一下喝了个干净。
哦,哦,还是个辣女?老洪头调侃道。
南凌笑笑,说:没事,想喝就喝吧,咱们也不剩多少喜欢干的事情了。
米蓝借着洒劲,问:两位前辈,两位神仙,我是不是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
南凌和老洪头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问。
米蓝一咬牙,说:好,我想问问两位,这米镇是你们建造出来的,现在来看,它在救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取人性命,救与杀,标准是你们定的,对吧?这合理吗?
南凌一言不发地坐下来,老洪头走到米蓝的跟前,说: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嘴巴还挺厉害的。人的生死,在这里,看起来是我们在订规矩,但实际上,早就有了定数。每个都是,人是,仙是,鬼是,你是,我是,大家都是。明白吗?
米蓝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自已的问题太浅显了,她想弄明白的,远远不是这个问题本身。
她又坐回到小凳上,整理药草。
老洪头走过来,说:我教你一个秘方,让你的生意再好上一大截。
米蓝不相信地看着老洪头,想:不会是让我往里加烟草吧。
老洪头说:你不信?
老洪头从那皮口袋里翻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布包,晃了晃说:这就我的秘方。
米蓝突然有一种感应,那东西在吸引自已,于是她问:那是什么?怎么加进我的香包。
老洪头说:你先做一份药草,我告诉你怎么用。
米蓝把做好的药草放进一个小包里,那些药草都是新鲜的,比上次晒过的药草味更浓郁。老洪头从自已的布包里用两根手指捻出一点东西,轻轻地塞进那香包里,然后,快速地系上了绳子。
米蓝说:这就好了?
老洪头一笑:不信?挂着试试。
米蓝问:会有什么效果?不同寻常的?
当然不同寻常。老洪头有点小骄傲地说:这些可是我自已攒下来的灵魂的碎屑。你要问我会有什么效果,我只能说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米蓝几乎想要翻脸了,觉得这个老头在消遣自已。
但她再想一遍这句话,灵魂的碎屑——这可不像是开玩笑,试问这米镇,谁敢说自已拥有灵魂的碎屑?
她把香包捏在手心里,觉得有些异香,流动在身边,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整个人都十分地轻快,心情愉悦美好。
这是灵魂的碎屑的作用?
她不敢想象这个香包还会产生出其他什么影响?但它,一定是自已下周在鬼市上最抢眼的
东西了。
老洪头含笑回到酒桌旁边,冲着南凌竖起大拇指,说:不错,聪明。
南凌举起酒杯,说:六指嘛,很难得。喝酒,喝完了酒,你也该回鬾园了。
老洪头点点头,喝干了杯中酒,然后起身拾起地上的皮口袋,高声说:小姑娘,香包好用的话,记得到鬾园来感谢我哦,带上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