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岁宁颔首抱了下拳,“本道玄清观观主,日后若有需要,可往玄清观求助。我观中弟子皆深修道法,算命、求符、看风水、驱邪捉鬼、做道场,业务广泛且精炼,童叟无欺。”
顺便还做了波宣传,给观里拉拉信徒,涨涨香火钱。
夫妻俩牢牢记下了,又再次感慨女儿好运,遇到的居然还是一观之主,最厉害的人。
两人又围着怀岁宁道谢许多,瑶瑶爸爸最后还非常懂事得给了一个大红包。
怀岁宁随意扫了眼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对于每次帮人解决问题后给钱的事,怀岁宁非常的随性。
富豪人家愿意多给就多给,贫困人家少给就少给,或者拿不出钱来的不给也行。
是多是少全看对方的态度和人品,看人家想给多少,她都可以。
反正她帮人解决问题全凭心情和缘分,愿意帮就帮,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
不过能让她看上眼,愿意出手的,人品也不会差。
离开时,小鬼一步三回头。
看夫妻俩围在病床边陪着睡着的瑶瑶,眼睛里闪过深深的羡慕。
脚步都比来时变得沉重且缓慢了。
他垂着脑袋跟在怀岁宁后面,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们从没来看过我?”
怀岁宁将他那声若蚊蝇的自语听在耳朵里,默默抚摸了一下他血淋淋的脑袋。
小鬼突然抬头望向她,充满渴求地道,“怀观主,怀大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找找我的爸爸妈妈,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还是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小鬼自已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了,对以前的记忆在长久的时间里慢慢消散干净,连最初自已为什么不愿离去都不记得。
只是这么漫无目的地、一无所知地逗留着。
怀岁宁本就打算等杨庆海的事情结束后,帮小鬼也化解掉心结,送他离开。
孤单逗留了十年还不能离去的孩子,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他离世时才五岁,五岁孩子的心结,最大可能来自于父母家庭。
怀岁宁点头应下,“好,我帮你找你爸爸妈妈。”
*
离开时杨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认定他们是骗子,结果还是乖乖听话把房子都打扫干净了。
饭菜也摆上了桌。
就昨天那猪窝般的房子,定是辛苦了一整天才有现在这清爽效果。
怀岁宁这回没再站在窗户边不动弹,在客厅里转悠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新铺了坐垫的沙发上。
杨杉表情有些口是心非的不自在,没再像昨天那么抵抗。
显然怀岁宁离开时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让他稍稍相信了些他们的话。
李纯阳则是凑在餐桌边看杨杉做的饭菜,一条清蒸鳜鱼、一盘红烧肉、一份凉拌粉条、一个青椒肉丝、一碗西红柿蛋汤,刚好五个菜。
卖相很一般,味道闻着倒还行。
“我帮你尝尝味?”
杨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李纯阳不客气地都尝了一遍,品评了一番,给了他些中肯的建议和烹饪技巧。
杨杉倒是没有暴脾气地反驳,沉默地暗暗记下了。
小鬼背着手站在杨杉面前,歪着脑袋一个劲盯着他瞧。
“他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也不赶我们出去了。”
怀岁宁也有些惊讶,杨杉今天这么老实,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杨庆海则是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已儿子,眼眶微微泛着红,嘴角抿着慈爱的笑。
“很多人都误解小杉了,觉得他脾气爆,长得凶,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经常帮我干家务,知道我赚钱辛苦,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总是要这要那。
他只是嘴笨不会交流,就因为这总是找不到女朋友。”
想到这杨庆海又忍不住泪湿衣襟。
“我有时候逼得紧了,接连给他安排了好几场相亲,想着广撒网,说不定就遇到一个识货的姑娘能看到他的好。
他疲于应付,心里不满,却也从来没违抗过。
他知道我着急,就尽力地配合,他就是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只不过需要慢慢相处才能体会得到。”
但现在社会年轻男女相亲,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几分钟内就对一个人做出判定,不满意迅速舍弃寻找下一个目标。
哪儿有那样的闲时间慢慢相处。
杨庆海越说越觉得委屈,就像自已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甘蔗,又甜水分又足。
结果路过的人等不及削皮,就被它硬邦邦的外皮吓跑了。
杨庆海嘚不嘚地宣泄着自已的心酸和忧虑,怀岁宁等他发泄了一会情绪才问他。
“你提的要求他今天都完成了,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杨庆海擤了擤鼻涕,点了下脑袋道,“我想看儿子把那桌菜吃完。他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天天不是外卖就是残羹剩饭,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别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垮了。”
李纯阳帮杨庆海传达意思。
杨杉还懵懵地,听到李纯阳说是他爸爸要求的,这回竟然没有跳起来顶嘴反击。
他不自觉脊背挺直了些,眼珠子来回扫视着周围,隐含着紧张和期待。
双腿则是一步步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吃起来,眼睛却还看着周围。
有多少天没有自已做饭了,杨杉已经数不清楚了。
应该是从爸爸过世后,厨房就再也没用过了吧。
平时厨房里大多时间是爸爸忙碌的身影。
偶尔他空闲的时候才会做上一顿大餐,改善改善伙食。
但现在,他竟有些惧怕进厨房,包括客厅、餐厅、小阳台……
家里的角角落落。
到处都是爸爸的痕迹和回忆。
杨杉埋下脑袋大口吃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下来,觉得丢脸又迅速用胳膊擦去。
眼泪混着饭菜,又咸又苦。
“想哭就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也会有伤心痛苦的时候。”
李纯阳这句宽慰像是打开了杨杉身上的开关,沉闷的啜泣变成宣泄的嚎啕,把对着桌上饭菜吞口水的小鬼吓了一大跳。
“他这是怎么了?”
杨杉哭得声嘶力竭,全身颤抖,身体慢慢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人像是快要碎了。
李纯阳没想到他压抑的情绪这么强烈,都有些被吓着了。
但这个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打搅他,让他发泄一会,能够哭出来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