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仪进了茅厕之后就对小丫鬟道：“姐姐先去忙吧，我自已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个小丫鬟她之前见过，是去年才买来，霜染看重她，说是好好培养，日后说不定能到内院伺候。
霜染去年就定了亲，虽然以后还是要留在她身边，但是还是不忘帮她培养后面的人。
大概是家里出了大事，这小丫鬟今日也魂不守舍。
姜令仪心里倒也没苛责。
“那我就先走了。”
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姜令仪出来，顺着旁边的夹道往内院而去。
这是她十二岁时亲自出门选定的房子，日后成了她婚房。里面的花草树木，假山流水，都是她亲自设计的，没有人比她对这里更熟悉。
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
在垂花门遇到第一个丫鬟的时候，姜令仪还想着如果被问话，要如何应付，但是实际上，根本没人问。
后面也遇到了几个人，但是都行色匆匆，面色仓惶，府里竟然是没人管的模样。
姜令仪不由皱眉。
这可不行。
就算她没了，府里也不该就这么乱了。
霜染一定是太伤心，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你听说了没？”
忽然，姜令仪听到竹林后面有婆子在说话。
“白露和老爷勾搭上了，眉来眼去的呢！在灵堂里，老爷还摸了白露的屁股。”
随后就是一阵猥琐的笑声，“我就说那白露，生得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个好的。也就夫人心大，把她放在身边。”
“你说，夫人怎么忽然就没了，会不会是白露……”
“那谁知道呢？”
姜令仪震惊万分。
怎么会？
霜染和白露确实都生得貌美，当年她是从人牙子那里，用十几倍寻常丫鬟的价格把二人买下的。
因为她舍不得两人落入那腌臜的地方被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对她都感激不尽，忠心耿耿。
霜染心细又肯学，白露则大大咧咧，但是很讨喜。
她们二人也很有分寸，从来不往孙耀祖面前凑。
姜令仪相信她们，也相信孙耀祖。
现在又怎么会？
不，不会的！
这些嚼舌根的东西，捕风捉影，都该捆了发卖去！
她这就去找霜染，让她立刻处置，姜令仪愤慨地想。
“我看那可不一定。”另一个婆子道，“最盼着夫人死的，另有其人。”
“谁？”
“老太太啊！”
“那倒是。”其他人附和，“不过她的手伸不到夫人这里吧。”
姜令仪想起儿子端来的那碗药。
她也考虑过投毒的可能性。
她平时应该很警觉，但是那几日她染了风寒，失去了嗅觉和味觉，而且她的药从来不假手于人，都是霜染和白露亲自盯着的，这次又是儿子端来的，哪个环节都很难捣鬼。
而且她也没得罪过谁，就算和婆婆小姑子之间有些过节，但是也不至于杀人灭口，毕竟她还是孙耀祖的结发妻子。
姜令仪有些乱，犹豫继续听还是赶紧去找霜染。
这时候，她听到一句让她神魂俱裂的话。
“不是老太太吧，老太太不是一直喜欢霜染，让霜染给老爷当小妾吗？要是老太太捣鬼，怎么舍得把霜染也给弄死了？”
霜染死了？
霜染？
死了？！
姜令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内院跑去的。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已出事，霜染也没了！
她回来了，那霜染呢？
快到正院，姜令仪停下脚步，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今日府里乱了套，正好方便了她进出。
不过正院门口，却有好几个婆子把守。
那几个婆子，都是婆婆蒋氏身边伺候的。
蒋氏这会儿在！
姜令仪知道夹道有个很大的狗洞，那是给野奴的爱犬啸风留的。
姜令仪没有犹豫，直奔狗洞而去。
听完婆子嚼舌头之后，她现在心里如同一团乱麻，生出了许多怀疑。
她还是再看看听听。
姜令仪从狗洞中钻进了正院。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屋里隐隐传来蒋氏说话的声音。
姜令仪贴耳附在窗上。
她并不是很担心，因为眼前的情景，说明蒋氏把人屏退出去了。
蒋氏不发话，外面的人应该不敢进来。
“……荷儿，你翻腾什么，看看你那眼皮子浅的，”蒋氏在骂自已女儿，也是姜令仪的小姑子孙荷。
“我就是看看我嫂子的妆奁怎么了？我又没说要拿走。”孙荷不服气地道。
她今年十六，已经定亲，年底要成亲的。
这个小姑子爱嚼舌根，好攀比，爱和人吹嘘，姜令仪平时就不喜欢她。
自已死了，她竟然还惦记自已东西，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姜令仪恨恨地想。
“妹妹喜欢什么，回头我让你来挑。”孙耀祖的声音响起。
他声音里没有悲痛，反而带着几分轻松。
姜令仪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
“现在不能动，因为她娘家的人也在。”孙耀祖道，“做戏做全套，不能功亏一篑。”
姜令仪如遭雷劈。
“就是，听你哥的。家里金山银山，以后不还都是你哥的？你哥能亏待你？”
一想到儿媳妇带来的丰厚嫁妆都要落入自已手中，蒋氏声音难掩兴奋。
这话大概也是试探孙耀祖态度的。
“先别说那些，”孙耀祖道，“你们伤心些，先应付过去，别让人起了疑心。她死了，霜染也死了，谢家那些难缠的，不会轻易放过。”
“呸，谢家算什么东西。我看他们分明是想要来抢东西，”蒋氏啐了一口骂道，“一群豺狼，休想从老娘手里抢走一根草！”
豺狼？
谁才是豺狼！
姜令仪住在谢家将近十年，谢家没有亏待她分毫，也没有动用过她一文钱的财产。
倒是孙家这些人，吃她的，用她的，还要惦记她的！
“哥，他们，”孙荷有些心虚，“他们该不会请仵作来验尸吧。那就……”
“你怕什么！”孙耀祖训斥道，“她是生了风寒死的，霜染忠心殉主。倘若将来查出什么，那就是霜染下毒谋害主子，畏罪自杀！她的药，别人可没办法过手。”
“我儿子就是聪明，”蒋氏赞道，“让他们查，我就不信他们能查出来。荷儿，你给我沉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