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媳妇还嘴硬，但是已经没有人信她了。
霍冲厉声道：“把他们夫妇二人都拖出去，在院子里打死！”
两口子呼天抢地，求饶不止。
霍冲看了姜令仪一眼，却发现她神情淡定，没有丝毫不适。
等人被拖出去，姜令仪才轻声开口：“侯爷，还要找出更多的证据，才能服众。否则事情传出去，恐怕就走了样，变成了您对侯府的老人栽赃陷害，不择手段。”
说他们夫妇俩生活奢侈，别人很难有概念。
说他们贪墨了多少银子，那才是不容辩驳的证据。
“我等着他们开口。”霍冲道，“他们熬不住军棍。”
军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来，还有那两口子的呜呜声。
大概是被掩了口，喊都喊不出来。
“侯爷，”姜令仪又道，“您给奴婢几个人，奴婢去庄子上问问。他们夫妇如此骄横，庄子上的人定然是知情的，能给出证据。”
从那些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睛里，姜令仪就知道赵老六素日淫威。
“他们怕是不敢说。”霍冲道。
他深感懊悔。
他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个问题？
祖母年事已高，容易被哄骗。
哄骗祖母事小，那么多跟过祖父和父兄的人没有被得到好好对待，甚至被欺负，想起来他就心绪难平。
而且这么多年了，那些人怕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无碍。”姜令仪抬起拿包袱的手道，“大人瞻前顾后，孩子总归不至于那么麻木。”
孩子身上，依然能找到天真无邪。
“你带的什么？”
“糖果。”姜令仪道，“奴婢想见见庄子上的孩子们。”
“去吧。徐凌，带着她去……从后门走。”
霍冲不想让姜令仪看到那等血肉模糊的场景。
姜令仪领情，跟着徐凌出去。
她让徐凌带着人，把各家孩子带到了地里。
只有这里足够空旷，而且大人很难藏起来，吓唬暗示孩子闭嘴。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衣衫褴褛，目光里透出好奇和害怕的孩子，姜令仪的心被狠狠刺痛。
做了母亲之后，真的见不得孩子吃苦。
尤其是，这些孩子的父兄，曾经因为保家卫国付出了那么多。
他们别说衣食无忧了，甚至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
这还是在勇毅侯府，拿出了几乎所有的积蓄，一直在供养他们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姜令仪对那两夫妻，恨得牙都痒痒。
霍冲今日就是打死他们都不能让人解气。
孩子们都呆呆地看向这个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姐姐。
姜令仪把包袱打开，把里面的糖亲自分给他们。
看到那些拖着鼻涕的，她也不嫌弃，拿出帕子帮他们擦拭。
有些孩子得了糖，立刻塞进嘴里。
有一些则没吃。
姜令仪问起，有的是不敢吃，有的是想回家带给生病的祖母，还有的是想留给弟弟以后再吃。
姜令仪让他们都把糖放进嘴里，承诺吃完的，会再给一颗。
这下孩子们都把糖放进了嘴里。
甜对孩子的诱惑是无穷大的。
这从来没有尝过的甜，让他们也放下了戒心。
姜令仪挨个问，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平时吃什么，月钱多少等等。
那些孩子，基本上也都回答了。
姜令仪心中盘算，基本有数了。
庄子上的这些人，一年怕是二百两银子都拿不到。
他们过得太苦了。
侯府节衣缩食，结果都供养了硕鼠。
而且，庄子上这些人其实并不多，赵老六贪污的大头，应该是侯府每年补贴其他那些伤亡将士家眷的银子。
老夫人实在太过相信老六夫妻。
姜令仪想起祖母曾经说于老夫人的话。
“嘴硬心软，敏感脾气大，有时候拎不清，好在嫁了个好夫婿……”
不是坏人，却纵容了坏人。
姜令仪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她把剩下的糖都分给孩子们，对他们道：“回去告诉父母，赵老六贪污，侯爷这次是不饶他了。他们一家，连带着和他们一起作恶的人，只要举报，侯爷一起处置，绝不让他们再留在庄子上祸害人。”
除恶务尽，不给举报之人留下后患。
徐凌一直跟着姜令仪，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敬佩。
之前他也觉得，什么女人，要一千两银子，简直荒唐。
后来见了人，觉得这容貌身段，确实也还可以。
现在见到姜令仪待人接物，他竟然觉得，这很值啊！
将来有了钱，他也买个瘦马管家好了。
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值！
姜令仪还对他笑，“有劳徐大人了。”
徐凌：娘的，老子要搞钱！
他们回到院里的时候，那两口子都已经被打晕了，霍冲让人用冷水把他们泼醒。
水甚至飞溅到了门口。
姜令仪在门槛外站定。
“你先出去。”霍冲不让她看到这种场景。
姜令仪却道：“侯爷，虽说稚子无辜，但是既然跟着他们享受了不该享受的，也该付出代价。他们两人的孩子，都发卖吧。至于卖到哪里，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刚被泼醒的赵老六，听到婉转的声音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心理防线崩溃。
“我说，我说，都怪这个婆娘，都怪这个婆娘。求侯爷放过孩子，放过孩子啊！”
老六媳妇还咬牙不认，“你胡说什么！侯爷这是屈打成招！”
庄子上的人，已经有听了孩子的话，出门打听消息的了。
这会儿他们都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说错了。”姜令仪淡淡道，“侯爷是主子，主子便是冤枉你，你也只能好好受着。更何况，你一点儿都不冤。你身穿一尺百两的青丝绒喊冤，问过庄子上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吗？”
“一尺百两？”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四个字，让他们被深深刺激了。
姜令仪继续道：“这些年来，侯爷在外征战，朝廷封赏，几乎都给了赵老六，让他们分给你们。他们夫妻今日风光，绝不是侯府对他们另眼相看，而只是，要他们照顾你们。他所享受到的一切富贵，都是从你们身上得到的！”
霍冲看向姜令仪，眼神激赞。
没想到，她如此了解人心，如此擅长鼓动人心。
她要是男儿，在军中也能出人头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