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拉住了白露。
“不是不管，是现在管不了。但是公道一定要讨。白露，你听我说，现在你要沉住气，哄住那姓孙的，慢慢找证据。等大哥出狱之后，他肯定也会调查；还有，霜染也和你说了，当下最重要的是野奴。”
“我顾不得了！我忍不了了！我要和那个畜生同归于尽！”
“啪——”高氏扬手给了白露一记耳光。
白露捂着脸，被打懵了，也冷静了。
“就算你得手了，那算怎么回事？你有证据吗？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争风吃醋？你家夫人不容人？你愿意让她死了还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
“你若是真感念你家夫人的好，要为她报仇，就沉住气，查个水落石出，这样日后对天下人也好，对你家夫人和野奴也好，都有个交代！”
白露大哭。
高氏见她已经不往外跑，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这世间，总有公道二字！你且查，我也想办法帮忙，我们要让令仪走得明明白白。但是你给我记住，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记住了。”
“外面需要人，我们不能同时消失这么久。我先出去，”高氏沉着道，“你今日倒是可以随便哭，哭你的夫人，但是除了悲伤，把其他所有的情绪，都给我好好藏起来！你先在这里缓缓，我走了。”
她面色威严，说话掷地有声。
姜令仪心想，不愧是出身名门的二表嫂。
高氏的父亲虽然已经致仕，但是之前官至大理寺卿。
高氏三十多岁，无子无女，却能和丈夫亲密无间，感情如初，也绝对有她的魅力和能力。
她今日这般处理，让姜令仪对她肃然起敬。
白露靠在假山石上，哭得不能自已，嘴里喃喃地道：“夫人，霜染姐姐，我没用，我没用。为什么不让我去替你们……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姜令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泪珠从眼角滚落。
然后，她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把手搭在白露的肩头，轻声道：“她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像以前那样快活的，没心没肺地活着。”
白露是个傻白甜。
她自已常说，女娲娘娘捏她的时候，大概捏脸费了太多精力，到给她捏脑子的时候就糊弄了，所以里面就一根筋，一点儿弯儿都不能绕。
“谁？你是谁？”白露瞬间惊醒，抹了一把眼睛，警惕地看向姜令仪。
姜令仪出来不是冲动，而是她想过了，她要做什么事情，必须有人替她出面。
这个人，必须对她忠心耿耿，而且还能代替她出面，又不会惹人怀疑。
白露身为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
“白露，你喜欢张英，想要跟他表白，找我出主意。可是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霜染就告诉你我，张英喜欢她。”姜令仪缓缓地道。
张英是她的大掌柜之子，之前因为年纪小，不用避嫌，来回替大掌柜传东西，一来二去，和丫鬟们也就熟了。
后来张英去嵩山习武六年，回来之后已经是挺拔俊秀的男人。
白露春心萌动，却没想到表白计划胎死腹中。
她央求姜令仪不要告诉霜染，担心她们之间的感情有变。
比起姐妹感情，男人着实不算什么。
白露还找出张英一堆缺点，表明自已就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还是因为爱上了张大掌柜家里祖传的烧鸡才想嫁给张英。
总之，这件事只有姜令仪和她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白露脸色憋得通红，一双美目之中是满溢出来的震惊和戒备。
“你十五岁还没有来月事，怀疑自已生了病，哭哭啼啼写遗书，说要把自已的东西都留给我处置。”
“胡说！我明明说是留给夫人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白露，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我，我不信！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从前傻，可是我现在不傻了。”
所有重担，现在都压在她一个人肩膀上，她不能再傻乎乎的了。
“你问吧，”姜令仪道，“任何事情。”
白露想了想后咬牙道：“你说你是夫人，那生野奴的时候，你和老爷说了什么？”
“我和他说，倘若我死了，要他把野奴送到谢家，把我的嫁妆分成三份，一份给野奴，一份给他，一份给伺候过的人分了。”
她其实要求一直都不高。
她只求自已活着的时候，孙耀祖待她一心一意。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已死后孙耀祖还要给她守着，她甚至还给他留了钱，担心他日后日子窘迫……
“这个不算，稳婆也听到了。”白露咬牙道。
“嗯，你继续问。”
白露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了一会儿后才又问道：“老爷说你木讷，就，就夫妻之间那点事，你怎么做的……”
到底还是姑娘家，白露问得脸都红了。
姜令仪却古井无波地道：“我带着你，瞒着霜染，偷偷去去了青楼听墙角。因为你好心救过一个青楼的姑娘，她帮我们瞒天过海的。这也是我最出格的一次，我甚至没敢和霜染说，怕她说我。”
“夫人，夫人，真的是您吗？”白露捂嘴，泪水顺着她白皙的手背流下。
“白露，是我。或许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不想让我做个糊涂鬼，所以给了我这样的机缘。别说你，我自已都至今恍若大梦一场。但是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把事情查个明白。”
“夫人，夫人！”白露抱住姜令仪的大腿，“您真的回来了！霜染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
姜令仪闭上眼睛，心中痛和恨交织。
如果她看错人该受罚，那老天直接罚她不行吗？
为什么要牵连她身边的人！
霜染是那么好的姑娘！
“霜染回不来了……白露，别哭了，我没有多少时间，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你认真听着，不要出任何差错。我们的日子还长，孙耀祖欠我的，一桩一件，我都要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