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狱的路远不止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泉水环绕着比梁板,两岸生长着只有茎没有叶的花朵,那娇艳欲滴的红像是用鲜血和泪浇灌,传说其中生活着一只叫彼岸花的妖怪,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黑发鸢眸的女孩撑着小船,缓慢的从花丛中行过,船上挣扎嚎哭的灵魂并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怜悯,也丝毫不能打乱她手上的动作,路很长,累了她便停下划船的手,任由小船顺着黄泉流动。
这样的景色无疑是单调,枯燥,无聊又压抑的,但身处其间的她却只觉得安宁,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只隐隐感到自已失去了一些什么,但她不急,姐姐说过,只要跟着直觉走就好了,姐姐不会骗她的。
顺着黄泉水,一直到将他们送进炼狱的大门,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的视线突然投向虚空的某处,像是在与某个人对视,指尖突然被一只蝴蝶触碰,她抬起手,粉色和服上小巧的樱花花瓣开始振翅,化作一群蝴蝶炸开,翩然而去了。
再次被创伤的满目疮痍的城市,飞来了一两只粉红色的,如同樱花花瓣一样小巧可爱的蝴蝶,它们翩翩起舞呼朋引伴,然后第三只,第四只,……无数的蝴蝶扑涌而来,像下起了一场浪漫又唯美的樱花暴雨,但伴随着这场暴雨而来的,是从炼狱深处挣扎爬出的恶鬼,她终于展露了一部分的真正面貌。
那是一只庞大的从云层中探出的骨手,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咆哮的骇哭的灵魂,一同被带出的还有来自炼狱的寒冰与能焚尽一切的业火,它们交替灼烧着,那是对罪人的惩戒和清洗。
它出现的一瞬间,天空与大地变成了冻结的苍白的蓝,无论是黄色的雾气,黑色的云雨,地上的污水,还是倒塌的房屋,被业火沾染的一切连灰烬都不曾留下,统统消失不见了。
废墟城市彻底成了空旷的冰原,被骨墙保护着的重伤昏迷的三个人,不两个人,不,是一个人,由于五条悟及时开启的无下限,让他并没有受伤昏迷,只有夏油杰受伤的世界成就达成,但这个时候,他明智的选择了躺平,不去招惹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的女人。
卑劣的骨头架子瑟瑟发抖着,士下坐的趴伏在地面哀哀求饶,但那只不可反抗的巨手,还是轻而易举的按碎了它的脑壳,挖出它的脑子,碾碎了仔细研究,到底是什么给了它勇气,让它胆敢违背与她的契约。
大概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骨手又刨开了那颗不安躁动的心,从里面挖出了一个人形的怪物,全身畸变到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只勉强还能看出是个人类小孩。
地狱的标记正刻印在他的胸口。
“原来只是些偷梁换柱的小把戏啊。”女人的眉头稍稍舒展,她打量商品一般评估着他的灵魂,似乎终于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结果,天上那只恐怖的手,慢慢退回去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只给天空留下了一个破碎的巨洞。
恐怖的,撕裂一切的焚风从那个窟窿中不断吹入这个世界,将一切接触到的有形之物都化为灰烬。她又瞥了一眼已经彻底凉了的骨头架子,眸子里一片冰冷凉薄:“真是不中用,仅仅就死一点战争犯怎么够,果然还是应该全部杀光。”
夺走别人的生命轻而易举,但世上总有她所在意的无辜者,她总要在乎她的。
“这被侵蚀的也太严重了,以后也算不上人类了,不过既然是契约的一部分,还是得像个人样才行。”女人话落,骨头架子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猛地被抽干,全部汇聚到了畸变的怪物身上,怪物的身体一阵扭曲,慢慢恢复了人类小孩的模样,他的面容看起来竟和银有几分相似。
“你便叫荒骷髅吧。”女人就这样决定了他的命运。
穿着粉色和服的长发女孩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地,完全不在乎所处的地方已经天翻地覆,她牵着女人的手,心疼的不敢触摸她脸上恐怖的伤口:“疼吗?姐姐。”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蹲下身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看起来十分疲惫,她十分自然的冲她撒娇:“真的很痛啊,怎么办,我的小蝴蝶。”
女孩抱紧了她的身体,轻轻拍抚着她的头,扁着嘴,心疼得眼泪在眼眶中一闪一闪的,鸢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痛恨:“姐姐……”
我绝不会放过,那些让你痛苦的家伙。过了好一会,女人才离开这个舒适的怀抱,她哀怨的叹了口气,眼中含着虚假的盈盈泪光,一边用衣袖挡住了脸上的伤,一边撇向旁边的五条悟:“怎么办,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皮,如果修补不好,我会很难过的。”
“咳咳。”感受到那意有所指的灼灼目光,害怕这件麻烦事落到自已身上,一边躺着装死的五条悟连忙提出告辞:“既然一切都结束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杰,杰受了重伤,我得立刻带他回去找硝子才行。”
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下次见面一定要记得请我吃小蛋糕哦。”他没去看那边明显不是人的几个人,他已经是个成熟度大人了,没错,成熟的大人要面对危险而面不改色,要坚定自已的内心不动摇,还要接受自已的朋友不是人。
抱起重伤的夏油杰,他要尽快赶回学校,去找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给杰抢救一下,他跑的飞快,就连之前一直没能掌握的瞬移都用出来了。
没能把麻烦甩出去的两人默默无语的注视着五条悟离去,骨鞭把地上躺尸的小孩卷起,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要是被人撞见会很麻烦的。
至于那副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无头的骨架,在万年不化的寒冰中冻结着,被开满白色小花荆棘爬满了全身,既然罪恶的灵魂全都进地狱了,就留它像博物馆里的展览品一样,永永远远跪在原地,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