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将它带走,就如我说的那样,它是自由的。
我取了两根合适的骨,做了两只微微有些弧度的长笛,经过我的特殊处理后,它们发出的声音厚重又悠远,十分好听,而且刀枪不入,可以当做武器使用。
难得的雪后天晴,我抱着小蝴蝶从一阵飞起的雪花中慢慢走来,红色的衣裙让我们在雪中很是显眼,却还是被等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我很惊讶:“是在等我吗?”
“嗯。”
他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声音都没什么起伏,我却觉得他眼中含着一丝丝委屈。
“久等了。”
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几步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他的变化看起来不大,只是与那天相比,头发和胡茬似乎都打理过,手里拿着一件洁白的狐毛皮草,看起来就很漂亮暖和。
我走到他身前,想要拍拍他肩上的落雪,却被他身手灵活的躲开了。他的目光移向我怀里抱着的小姑娘,犹豫一番,把手里的皮草递给我,然后迈步向屋子里走去,发现我们没有跟上,又回头看着我们,似乎在等我们跟上。
我把给暖烘烘的皮草给小鱼裹上,其实我们不冷,但怎么能够拒绝一只可爱大猫的关心,“大猫”,我在心里偷偷叫他,因为他实在很像一只优雅矜贵的雪豹。
我和小鱼对视了一眼,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屋子,关上房门,屋子中,暖烘烘的炉子燃着,炉子上煮着热气腾腾的奶茶,似乎寒冷也被驱逐在外。
清冽的雪,燃烧的青草,暖烘烘的皮毛,还有浓浓的奶香味,一屋子温馨的味道,和身边喜欢的人,都在最大程度的熨帖一个人,我也变得懒洋洋的,很想窝在的被窝里睡一觉。
于是我抱着小鱼钻进了被窝,他看着我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能无奈的为我们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奶茶,并且在我们吸溜奶茶的时候,灌好了两个用尿泡做的热水袋,放进了被子里。
虽然说这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但小鱼昨天已经睡了很久,根本就睡不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四处的打量着,而我就这样坐着裹在被子里,托着腮看他忙碌。
他把大镜子搬进了屋里,就在炉子旁,靠着窗的位置,继续用小刀刻着他的石头,一笔一划,眼中只有镜子中的自已,和手里的刻刀,专注到有些一板一眼。我知道为什么他刻的都不像了,离得太近了,是会看不清自已的。
就像我也看不清我自已。
于是我把视线的落点转向窗外,屋外有飞雪和鹰鸣,还是那对勤劳的夫妻,它们共同养育着三只宝宝,最后可能只有一只存活,也有可能一只都不能活,大自然这残酷的淘汰机制,会筛掉所有不适宜的生命,比起已经泛滥的人类,我更喜欢它们。
我喜欢它们自由自在的奔跑飞翔,喜欢它们的野性桀骜,喜欢它们偶尔流露的一丝温情,喜欢它们毛茸茸傻呆呆,喜欢它们狡黠灵动,喜欢它们适者生存的残忍,喜欢它们千变万化适应环境,喜欢它们对猎物的绝不容情,喜欢它们等级森严却井然有序,喜欢它们的各种不同。
当然,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们的存在,让世界的精彩翻了无数倍,甚至,如果没有这样的生物存在,宇宙就只剩下冰冷和孤寂,该用什么尺度来评估宇宙的繁荣呢,大概是,文明。
一个能创造文明的种族,即使有再多的污点,他们的闪光处也不会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还有什么会比无神保护的现实更冰冷,比用血肉堆积才能赢得的战争更困难,比堂堂正正的活着更值得骄傲,除了人类自已,没有任何神能高高在上,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就是人类。我在走神,小蝴蝶在发呆,青年专注于手中的雕刻,我们就这样各自做各自的事,无需过多的言语,无需眼神交汇,小屋里火声噼啪,屋外风在呼啸,这样的平静与平常,怎么不是一种幸福呢。
今天有一点飞雪,细细碎碎的像飘洒的盐粒,他带我们去看了一场烂漫的桃花。走了多远暂且不知,当我们停下时夕阳已经洒下了光辉。
盛开在雪中的桃花,那么娇弱的花瓣,那么寒冷的冰雪,这是一场美景,又或者是对它的一场酷刑,对比庞大巍峨的雪山,那短暂的粉红,有将它装饰的多一丝温情吗。或许有的吧,我含笑看着身旁沉默的青年,有时沉默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反而是因为想表达的多太多,可语言无论如何也无法准确将心意传达,所以只能沉默,但只要你身处其中,便也无需多余的言语了。
于是我转过头,将所有美景都纳入眼中:“我很开心。”
他只是想要我开心,也许是我给他的感觉太孤独了,所以才如此的费心费力,也要带我来看一场美景,他认为会让我喜欢的美景。
我喜欢的确实不只是眼前的美景,还有他,我可爱的孩子,我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所以我给他套上了厚厚的手套,披上了厚厚的皮草,戴上帽子,带着厚厚绒毛的帽子,能够很好地保护他的耳朵。他无奈的任由我把他裹成了一个臃肿的雪人,小小的挣扎,最后也没挣扎动。
“热。”他呼出的气结成一白雾,低垂的睫毛上挂了厚厚的白霜。我笑笑。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不开心,可以不笑。”
他把我揽怀里,像一只滑稽的大熊:“哭吧,我在。”
我有些惊讶,我在难过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又为什么他能够发现,我抹了一把我的脸,真的有不停往下掉的水珠,留下一行冰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但我似乎无法自控,一双温暖的臂膀将我紧紧拥住,我哽咽着埋在他厚厚的胸膛,里面传来缓慢又有力的心跳声,我的手也环住了他的腰,皮草的触感冰凉又柔软,可我的心中终于被某种东西填满,哭泣更无法抑制,也不想压抑,就连我自已也不知道为何那么难过,也许哭泣让我喘不过气,但我只想好好地哭一场,就现在,在某个人的怀里。
哭泣,是一种软弱吗,也许我是这样认为的吧,但这绝不是示弱,我总不愿在别人面前哭泣,我也总习惯在所有人面前故作坚强,我拼尽全力的去对别人好,我爱的人却在说我虚伪,然后失望的离开我。
你们或许不相信,我想要的不多,真的只有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