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热,潘书记亲自开车,带我和王志强到考培中心来。
前天陪王志强到车管所报名,又是一百二十块钱,我问他:“怎么样,有把握吗?”他迟迟疑疑地,我想问 他:“还找潘书记吗?”又怕他再来一句—潘书记潘书记!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
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才说:“你再跟潘书记联系一下……”我想说他:“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看他可怜的样子,就给他点儿面子吧。
其实,早在好几天前,我就已经跟潘劲松联系好了,要不,我才不会陪他去报名。
我给潘劲松打电话,当着王志强的面,约好下午两点,在路口见。
考试是下午两点半开始,如果今天下午的笔试通过了,回头就可以报钻杆,明天早上,就可以参加钻杆考试,钻杆也通过了,就可能报名参加后天的路考,路考也通过了,就可以到车管所换正式执照了。
这三次考试要一气呵成,如果有一次卡壳,就得重新报名,重新报名就得重新交钱。我最心痛的,就是那一次比一次高的报名费,光三次报名费加起来,就是五百多块,如果再重复几次,那就大几百上千了,所以,我不能让王志强再失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一次性通过。
天很热,我们坐在空调车里,等待考试开始。潘劲松想得很周到,他还买了冰冻矿泉水让王志强带进考场。
考试真正开始时,我们一直陪王志强走到考场。有一个陪徒弟来考试的青年司机说:“我的天,你们真隆重,还来两个人陪考。” 王志强,王志强,你知道吗?我对你可是真正关心,真心付出啊。
回到车里,潘劲松说:“他们还得一会儿,我们出去兜兜风,好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
车开出来,可能是因为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也很少。潘劲松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放在我的腿上,“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我装作娇羞的样子,“哎哟,你坏死了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嘿嘿……”
他的手刚握了矿泉水瓶子,凉凉的,像一条蛇,直往我的裙子里钻。我觉得身上有点儿想起鸡皮疙瘩,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撮合他:“哎哟……” “湿了没?哦,还没有。”
我拿开他的手,我恨不得我自已是一柄利斧,我咬一下牙,却说出温柔的话:
“哎呀,把手拿开,好好开你的车。”
“没事儿,我开车,那是……”
“老师傅……”
我们异口同声,我笑,装得很浪漫。
“你打过靶吧?”潘劲松忽然问我。
我有些疑惑,“打靶”的意思有很多,我不知他说的是哪一种意思,“没有。” 我说。
“这附近有一个靶场,你想不想去?”
“随便,听你的。”
当然要听你的,我心里说,我现在正求着你,我不听你的,我听谁的?
他将车拐向小路,七弯八拐的,向山上驶去。
他真不愧是“老师傅”,这么陡这么差这么坑坑洼洼的山路,他居然开得镇定自如。我坐在车上,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想到他如果在这里翻车了,或是我和他如果在这里同归于尽了,或是他死了,我活着……那王志强从考场出来……啊,有什么后果?真不敢想象。
绕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什么靶场,也没有听到打靶的声音,山上有蝉鸣,有鸟叫,可就是没见鬼毛一个。
“可能我记错路了。”潘劲松将车停下,前后左右望了望,“我看看这里能倒车吧。”
他下车,查看地形。
我也想下车,我是怕死,怕他倒车时,会出什么事情。
—我才不与他同归于尽。
门打开,刚探出一只脚,我就又缩回来。外面的热气像一团团火,好像随时都会燃烧。
潘劲松上了车,熟练地打方向盘,前进、后退,我有点儿不放心他的车技,“哎呀,行吧?哎呀,要撞到树了……哎呀……不能再退了……” 调好头,他猛地搂住我,“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啊,吓死我了。”
“傻瓜,我是老师傅,你不知道?”他放开我,用一种很自然的口气:“到后面去。”我就光着脚,从前面的位子上挪到后面。潘劲松也从前面下了车,又从后门上车,跟我坐到一起。
“你这个小妖精,我想死你了!”
我脸上做出娇羞又娇媚的表情,嘴里说:“就在这里?这里能行哪?”
“你看,这里多有情调,蓝天白云,风儿轻,蝉地鸣,鸟语花香……” 潘劲松是个粗人,他文诌诌地说这些话,显然是讨我欢心,我也要讨他欢心,我轻狂地说:“蜂狂蝶浪,你 狂……我浪……”
“对,你今天一定要给我浪起来,这里最安全,你尽管叫,我要听到你的浪叫,我还从来没听过……”
我调动全身的兴奋神经,我也想到我应该完全地放松一次,让自已显得性感一些,销魂一些,让他觉得他离不了我,让他觉得我无与伦比,无可替代。
王雨呀王雨,你不要觉得你是圣女,是才女,是淑女,不是!你是一个淫荡又放浪的女人,性欲勃勃,充满生机,你不要以为你有脱力,更不要以为你的脱力在你的才华和容颜上,不,你不是最美丽的女人,更不是最聪明的女人,你比不上汪静和孙小梅,你甚至还比不上小刘,你是一个已婚的将近三十岁的女人,你的青春,你的姿色,很快就要变成一堆粪渣,一钱不值。
潘劲松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就像他自已说的,你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所以善解人意,很有风情,但是你又没有生育,所以你的身体才真正具有魅力,像成熟的果实,鲜艳,芬芳,饱含着酸甜酸甜的汁液,令人悦目,又令人爽心。
序幕省略了,铺垫也没有,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加上来回的路程……这是真正的偷情,偷欢,忙里偷闲,我们”直奔主题”,在这无人的山上,在这狭小的车厢里。
“小雨,我们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我在X 你……”
大脑一片空白。我仿佛看见了王雪荣升为科长,荣升为经理,她坐着高级轿车,拿着玲珑的手提,一身的名牌,一身的珠光宝气……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里牵着她心爱的郎君,那是一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事业发达、家族兴旺,倾倒了无数女孩子的少年郎……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看见王志强,他西装笔挺,潇洒自信,手里挽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只知道,我现在应该淫荡,应该狂浪,我不想看到,跟我做爱的那个人的脸,我怕它会影响了我的情绪,我只有闭着眼,心里想像着,他是我的心爱的卜一。
不,他不是卜一,因为我不是王雨。我只是一个淫荡的“为了钱而不顾一切”
的坏女人,我学着录像里看到的那些女人,浪声浪气:“哦,你在X 我的哪里……”
“我在X 你的小X ……”
“我的小X 美不美?”
“美……”
“你美不美……”
“我美……美死了,你呢?啊?”
“我……哦……”
我就学着浪叫……我根本就没有想叫,我也没有高潮,但我密切地关注着他的感觉,我适时恰当地配合着他……我不知道假的表演比真的情义,是不是更具有感染力,但我知道,他很满意。
他满意,这比送他什么礼,请他吃什么酒席都更重要,更有力。
牺牲我自已,换取两个人的前程……何况也不算什么牺牲,男欢女爱,这种事,在九十年代,太普通也太普遍了。
回到考培中心,王志强他们还没出来。我们正襟危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