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到“王中王”,已经很晚很晚。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近八点了。我坐中巴车,中巴车慢腾腾的,等我下了车,我走路也慢腾腾的。三天了,我觉得自已还没有缓和过来。
我的心一如肉体,灰灰的,痛痛的,提不起精神,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在家里。
低着头,慢腾腾的,一直快走到大门口,我才看见潘劲松,他大大咧咧的,手里端着茶杯,“小王”,他叫我。
杜老板和老板娘,还有门卫和几个闲人,有那么多人,潘劲松毫不掩饰,他迎上来,“你怎么才来?” 我勉强地笑笑,说:“家里来客了,所以来晚了。”
杜老板说我:“你这几天经常来晚,你呀!你!”
“再过两天我就来不了啦!”我说:“我们单位要派我下乡,得一个多月。”
我准备今天晚上结了账,以后就不再来了。
潘劲松跟我大摇大摆地一起走进舞厅,他那个样子,好像他很光明,很磊落似的,进了小包厢,里面已经放好了饮料和口香糖。我坐下来,昨天王雪已经告诉我了,她在潘劲松那里签了十台车,我对他不必言谢,公平交易,我也不用。
怨恨和厌恶他,没道理。
潘劲松很高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他以为我跟他一样,对那一夜的事,他回味无穷,整个一晚上,他除了动手动脚,就是不断地说……那方面的话题,他说他能够做得更好,我给他激情,给他冲动,给他活力,但是有一点他似乎不太满意,他觉得我太被动,太麻木,“你都没叫……”他说。
我强忍着恶心,强忍着,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过河拆桥。反正,以后,他对于我来说,还用得着。
他还说要送我一个Call机,是他自已说要送我的,我没有拒绝,我等着,看他什么时候给我。
中间,郭小姐叫我,汪静也找我,我这才知道,刘歆他们也来了。跟潘劲松相反,随着交往的加深,刘歆在我面前是越来越规矩了,他把我当做一名有才华,有个性的女子,我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当我是一个才女,而非舞女。
我盼着姓潘的快走,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把王志强给我的,他和刘文才在“新大洲”接客的餐票递给他,他没有立即给我钱,还有上次在“银都”的,他也没有给我钱。我不知他报了没报,我不问他,没必要问,如果他要给我钱,他早就给了,如果他不给,我问了还不如不问。
一直到十点,我才把他支走,他想让我上他的车,我骗他说,我要结账,事实上,我也是想结账,我已经有十几个台费没有结了。
刘歆还坐在十号厢的第三卡,我进去,他的小姐很知趣地就出来了,坐下来,我以为刘歆又要说气话,或是风凉话,但他没有,他表现出少有的诚恳,望着我,“你呀你,你今天算是把我的面子给丢尽了,我刘歆还从来没有这样毛过人,你行啦,还跟别人约好……” “我跟谁约好了?”
“算了,算了,别在我面前嘴硬,才七点儿,人家老K 就带着小刘,站在路边等啊等,为了等你,人家两个饭都没吃,可倒好,终于把你等着了……” “老K 等我?我怎么没看见?”
“你还看得见我们?你的眼里有没有我们哪?老K 在那棵树底下,跟小刘在一起,我站在车后面,我看见你来了,老K 准备叫你,我看见那个拿茶杯的老头儿,哎哟!人家激动得像啥子似的,我赶紧拦住老K 不让他叫你,好丢人吧,不管怎么说,我刘歆也是一个副局长,为了一个歌舞厅的小姐,跟人家……”刘歆哭笑不得,“难道我还要跟他……去争风吃醋?” “不值得吗?”
“你说呢?”
“当然不值得。”
我不是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晚上我也没有坐刘歆的车,我让他们先走,我和汪静与别的小姐们一起,等着结账。等了老半天,却等了一 句:“现在没钱,过两天结。”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找到杜老板,跟他说,先给我的结了吧,我以为,凭着潘劲松和刘欲的面子,杜老板木会拒绝我。但社老板也没有给我结。
汪静骑车子带我,听汪静叙述今晚的情形,我又想笑,汪静说,潘劲松老早就来了,在舞厅里,等啊等,等到舞会开始,他又出去等。汪静见他等得可怜,就跟他说:“潘老板,王小雨今晚有事,可能不来了。” “来,得来。”汪静学着潘劲松的口气:“我下午给她打电话了,她肯定来……”
汪静还说,潘劲松说这话的时候,刘敬就站在他们旁边。
“我觉得潘书记这人可以,人家在这里,坦坦然然地,不像那个姓刘的,话都不敢跟我说,”汪静跟我说她的看法:”那个姓刘的,他肯定也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他肯定也想问我,你怎么没来,嗨,他就不敢!”
“嗯,是的……”
我言不由衷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