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并没有进店去,站在芙蓉树下面,抬头望向天空。
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心情好一点,又遇到这事,想安安稳稳地活着都这么难吗?
冬日里的芙蓉树,叶子已经落光,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沧桑和沉寂。
她突然感觉到没有那么害怕了,人还活着,困难来一个解决一个就是,她又不是没遇到过困难的人,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为妾吗?有什么可怕的。
店内的袁俊彦自然听到了王氏与爷爷的话,又多看了几眼站在店外的姑娘,从开始的害怕急躁渐渐变得平和,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丝丝微笑与坚强。
“阿烟,阿烟,你过来。”
秦烟稳步走入店内,轻轻说话:“袁爷爷,这事还得请您们为阿烟作主。”
袁老爷子点点头,嗯了一声,“阿烟,你有什么想法,你先说说。”
“好,袁爷爷”,秦烟清了一下嗓子,“首先,我想说的是,我与谢二哥真的没有私下来往过。
我那些年也认了许多字,这些年自已也读过些书,现在已经十三岁,也知道些男婚女嫁的事情。
但我与谢二哥真的没有私下来往过,也从未听他跟我说有关的话。他经常来买早食,大多都是和王婆婆说话,他会提醒些我们要注意的事情,但这些都是街坊邻居之间常说的话。”
“再有,袁爷爷,我不会给人当妾,不止是因为谢家才这样说,以后也不会与人为妾。
我想请王舅娘和袁爷爷帮我与谢家谈,不要让谢家去找秦秀才。只要不去谢家为妾,谢家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想办法偿还。谢二哥救了我,欠了他的恩情,我用这一辈子来还都不为过。但偿还恩情,我就想堂堂正正的还。”
“好,阿烟说得好,欠人恩情就堂堂正正的还,让人为妾这做法本就不地道。”
袁老爷的一句肯定,秦烟心里一松。也让王氏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说不过动袁老爷子,她家独自面对谢家不好说话。
袁老爷子又看了看对面的小姑娘,没有想到她自已做了两年生意,认知有如此大的进步,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
从粮油店里出来,秦烟让王舅娘快回去照看生意,自已则再无心往集市上去,沿着芙蓉大街漫走。
下午的时候,秦烟去水井打水,就遇到李先生家的陈婆子。
“阿烟,听说你要给谢二公子当妾?”
秦烟心里一咯噔,这事这么快就传开了?
“啥?陈婆婆,你说啥?谁说的?”
“不是吗?我今天上午去集市上买菜,集市上的人都在传,他们说谢二救了你,你为了报恩将来要给谢二当妾。”
“当然不是,陈婆婆,我都不知道这事,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人当妾。”
“那些烂嘴丫子的为何乱传?这不是要坏了阿烟的名声?没安好心。”
是啊,的确没安好心,古人自来注重名声,谢家就要给人造成一种舆论优势,让街坊邻居们认为报恩作妾理所当然,如果她不应下来,在街坊邻居们眼里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陈婆婆,真没有这事,你再听到这样的传言,帮我解释几句。”
“好,”陈婆子一句应下,在这芙蓉街,陈婆子与王婆子能走得近,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为奴为仆的,还是因为她们都喜欢与人传口舌。
“这事就包在我老婆子身上,阿烟你别去跟人争辩,会越争越糟的,让老婆子去与人传传话。”
陈婆子应得十分爽快,前几年因为王婆子,她与秦烟来往也不少,知道这姑娘可怜又自立。
想着这王婆子才去了没多久,就开始有人欺负阿烟,就凭她与王婆子一起嚼了这么多年的舌头,这个事她也要占在阿烟这边。
正是赶下午集的时候,陈婆子放下手中的活儿,就往集市那边去,到了晚上,又把这些跟自已的主子李先生一阵说。
李先生听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陈婆子又为替阿烟卖了一回可怜,说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被人这样欺负怎不可怜。
虽说那谢二是救了秦烟,可他已经娶妻了,让好好的一个姑娘为妾也确实不地道,何况他以前也就是一个小衙役,还纳什么妾?
他夫妻感情不和吵闹失了孩子,也不关阿烟什么事,他们不就是想阿烟过去做牛做马,养活他们夫妻吗?
陈婆子单方面输出一阵,倒真让李先生认同了她的说法,在他眼中谢家有生意经营着,秦烟才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明显处于弱势,他自是同情弱者。
“那谢家老二的腿伤得究竟如何?很严重?”
“老奴并不知道具体的,郎中说好了以后可能当不了衙役,重活可能也干不了。”
李先生听着‘嗯’了一声,表示了解,一般来说,腿断过的人都是这样,郎中也会这样讲。
但具体能不能干重活还是要分具体情况的,如果是贫苦人家不干活就没有饭吃,自然也能干;如果要是有点家财的人家,不必干重活也能吃上饭,那从此可能也就真干不了。
有了陈婆子的嘴,谢家放出来的传言,芙蓉街的百姓并没有全信。
再去猪肉铺里买肉的时候,抱着八卦的心理,就会旁敲侧击地从王氏嘴里打听几句,因为他们知道王氏一向与秦烟关系近。
王氏只笑着与人说,都是传言,作不得真。
又慢慢地与人拉扯,她作为阿烟的舅娘都不知道,自然是没有的事。阿烟那个巴不得她死了的爹,阿姻不认,我们芙蓉街的街坊也不认。
又说阿烟的外祖父去之前,对她家与袁掌柜都有过托付,阿烟的婚事他们两家自然也要过问,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自然是无影儿的事。
芙蓉街的街坊都知道阿烟那个没良心的爹,说起他就恨不得吐上了一口唾沫,踩上几脚,都点头说有赵屠户一家和袁掌柜为阿烟的事情过眼,自是靠得住的。
王氏的话自然很快传到了谢家人的耳中,谢家人自是商议一番,准备找赵屠户和袁掌柜商议。
他们家之前确实也没有与那两家人通过气,那两家人确实也算与秦烟关系极近。
当年袁掌柜与赵掌柜亲如兄弟,而赵屠户确实算是秦烟隔房的舅舅。
如果想要在芙蓉街好好的把生意做下去,自然不能与两家人闹翻,再说别人家也没有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