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浮是余雾在这个世界的表弟。
姚氏是她的外家,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武世家,她的一身本事就是从姚家习来。
她看着姚浮长大,又将姚家的古武秘籍一招一式手把手教给姚浮。
可姚浮十七岁时去了边境,就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余雾在姚浮死后的第十年称帝,让昭宜公主成为了华国史书上的第二位女帝,再次延续了大燕朝的辉煌。
她拿下了她的春秋,从昭宜公主到燕昭帝,再到死亡,一共停留了七十年。
再后来又经历了其余五个世界近九百年的记忆冲刷,她都始终没有忘记这个为她立下赫赫战功、意气风发的少年。
如今姚浮的出现给了她一个信号。
她期待的某些真相是不是也快要浮出水面了?
既然姚浮能够出现在现实世界与她相遇,是不是其他人也……
这种醍醐灌顶的震撼让余雾心中某处的种子破土而出。
碍于刘叔和其他佣人还在场,余雾借口道:“先将客房收出来。”
也算回答了刘叔如何安置姚浮的问题。
刘叔是聪明人,应声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客厅。
见人皆四散,姚浮也松了口气,又小声叫了句:“殿下。”
余雾上前将手掌扣在姚浮的肩上捏了捏。
她早就看出姚浮虽身着锦衣,制式与大燕朝无二,但肉眼可见的纹路与衣料还是有些差距。
上手一摸,质感与大燕朝时军中出征专用的火浣布还是天差地别,根本就是现代最常见的棉料。
看来姚浮的出现并非突然,他应该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余雾将脸侧的长发撩到耳后,深深看了眼姚浮。
姚浮被看得头皮微麻,他知道余雾是在等着自已细说来龙去脉。
可当憋了许久的心事终于有处可以诉说时,临到嘴边,姚浮又觉得近月来的经历有些难以宣之于口。
他挠头迟疑道:“我……我现在是个演员。”
话音越说越小,说到“演员”两字时,几乎听不清。
将这个让自已尴尬又羞耻的词说出口后,姚浮竹筒倒豆子般开口:
“渭水一战,我被万箭发了满身,之后就不记得倒在什么地方了,再醒就到了一间小屋子。”
“开始我还以为是死了之后转世投胎,但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与我姓名、年龄、容貌无半分差异,甚至连身上的痣都长在了同一个位置。”
“我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形,就闯进来了一堆人抓着我说要带我去见什么彭总,如若不去后果自负。”
“情急之下我把动手最狠的那人手臂折断了……然后就有人报官。”
姚浮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他知道余雾向来不喜他用她教的东西来恃强凌弱,更何况这事都闹到了官府。
哦不对,在这个连小铁块都能传音看画的世界,外头的人管官府叫做警司局。
偷偷瞥了眼身侧的人,见余雾没什么反应,姚浮又才接着陈述后面发生的事。
他在警司局缓了很久,得到了原身的所有记忆。
原身签约了业内名声最大的经纪公司,还没有闯荡出什么名堂,就被一个彭姓出资人看上。
经纪人为了给自已手下的其他艺人置换资源,用天价违约金和雪藏威胁,并多次制造意外逼迫原身就范。
承受能力不太行的原身选择了结束自已的生命,于是姚浮就来了。
也是经纪公司运气不太好,再次上门撞上的就已经是身揣余雾全部真传的小将军姚浮。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姚浮并没有被追究责任,很快就被放回了家。
今天不知道经纪公司又演的哪出,用天价违约金和医药费的由头把姚浮叫了出来,说让他来客串个古装短剧的外景。
姚浮自认吃不了亏,于是就跟了出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再多接触一下新的世界。
外景还没开始时,姚浮坐在路边发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剧组里有人提起余雾的名字。
“这么大的庄园,居然是谈夫人一个人在住,你没听错?”
“爱信不信,剧组先前跟谈氏借地方,谈氏那边的人就给了回复说茶园只有谈夫人常住,让亲自过来问她的意见。”
听的那人面露惊讶:“我记得谈夫人当时可是不顾一切说退圈就退圈了,怎么会这样?”
“结婚的时候就办得遮遮掩掩,媒体都不敢大肆报道,你们看当时结婚有照片传出来了吗?”
这时忽然又有人挤进来嘲道:“余雾在当经纪人的时候名声就不好,谁家影后的经纪人成天在网上营销美貌啊,现在网上连她以前的照片都搜不到了,指不定谈家嫌她在外面丢人。”
前面的他都听不懂,只听到了最后那个人提到的名字。
昭宜公主的名讳并非“余雾”,史书上也并未记载这个名字。
姚浮对这个名字的敏感来源于他在出征时曾与昭宜公主有密信往来,所用化名便是余雾。
于是趁着还没开拍没人注意到他,姚浮脚底生风溜上了山,误打误撞凭一双腿沿着山路走了一个来小时,还真给他找对了地方。
听完姚浮的叙述,余雾想起来之前某一天醒时刘叔确实来问过她,说有个网剧的剧组想要借茶园山脚下的场景拍戏。
她想着那么大座山,宅子在山腰还要往上走,在山脚下拍戏的话借就借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
也好在她借了。
余雾沉吟许久开口:“痛吗?”
“啊?”姚浮不解,以为是在说他额头上的青瘀,手下意识抚上脑门。
“嘿嘿,那群人说是剧情需要硬生生给我涂上去的。”
姚浮怕余雾不信,用手指使劲在那块颜料上搓了搓,用力证明给余雾看这块看似很重的伤实则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疼痛。
很快,姚浮光洁的脑门被搓的一片通红,各种颜料滩涂开,看上去有些滑稽。
余雾问的并不是这块一眼假的淤青。
姚浮身高未变,还是与第一世一样,比她高出半个头。
她曾教他骑马射箭,教他轻功重武。
他也不辜负她的期望,长枪指日,马踏河川。
尽管她登基后踏平了渭河以北来犯的敌国,但当姚浮轻描淡写的说出“被万箭发了满身”时,余雾收在身侧的手还是紧紧握成了拳。
指节泛白,余雾固执的追问:“箭,射在身上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