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思远这样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做法,春雅何等聪明,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肯定是对自已隐瞒银票的事情不满。
“裴郎,你不说我也知道,先前追问我银子的来历,是不是生气我没把银子拿出来?”
裴思远无言以对,你知道就好,做人忒不厚道了。
连问了两遍,裴思远都不回答,春雅嘴巴一瘪,“裴郎,你也没问我要银子啊,你要是问了,我也会给你的。你都打算去找你父亲要钱了,我还多事干嘛?”
“春雅,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就是因为你,我才被父亲赶出家门。你就从来没想过,这钱很难要到的,我都走到绝路上了,你一点都不体谅我。”
春雅给说的委屈极了,眼泪说来就来,“裴郎,你父亲还不是给你银子了吗?说到底,你们都是亲父子,他还能真的不帮你?这是我的嫁妆,将来要过日子的。”
裴思远一阵烦躁,怎么对牛弹琴一样,说不到一起去。伸手按按眉心,平静一下情绪,放缓了语调,“春雅,我没脸去找父亲,钱是一位朋友借的。好吧,是我小心眼了,这事翻篇吧,以后别提了。”
春雅哼哼唧唧的,还在抹泪,你说不提就不提啦,干嘛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冲我生气,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不得已,裴思远只能放低姿态,好言哄着,没办法,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已散尽家财求回来的祖宗,有委屈只能受着。
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春雅,是我不好,方才话说重了。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对与错,不过都是一时误会罢了。说过就放下,我们既然成了夫妻,就该同舟共济,我的苦衷你试着理解。”
这厢裴思远软语温存,那厢崔雨晴忙着做晚饭。
小翠帮忙打下手,调侃着,“小姐,裴公子接回春雅姑娘,你倒像个老妈子似的,给她忙前忙后,刚才我送衣裳给春雅姑娘,她还嫌弃不好呢,春雅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说,以后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久了,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隔阂来。”
“你担心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凭她怎么作,以理待她,她还能把我吃掉不成?实在处不好,我带你和嬷嬷搬出去,另外租个房子就成,办法多着呢,难不成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小姐,你好粗糙啊,竟说这些粗鄙市井话。”
崔雨晴伸手在小翠脸上捏了一把,“德性,你家小姐早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了,十足市井里讨生活的劳苦大众,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少跟我说这些个酸话。”
赵康宁跟着李嬷嬷从院门一路进来,在门口左右张望,上次裴思远说崔雨晴住在他家开糕点铺子,这个倔强的女子,真是少见,宁可放弃荣华富贵,也要自由自在,他很好奇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小姐,你出来,你看谁来了?”李嬷嬷招手,“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崔雨晴在围裙上擦着手,闻声而出,“谁啊?”
“是我啊,你老师。”
崔雨晴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猛地一跳,目光穿过李嬷嬷,落在了玉树临风,笑容亲切的赵康宁身上,好久未见,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赵康宁身着雪青色织锦长袍,腰间坠着玉佩荷包,头戴镶嵌东珠的紫玉帽,通身富贵气势令崔雨晴自惭形秽,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
迷茫了一会,恢复理智,崔雨晴朝赵康宁屈膝行礼问安,“世子爷,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康宁笑容不减,望着崔雨晴不眨眼,两年多未见,原来娇滴滴的闺阁小姐,现在穿着利索,蓝色的棉布衣裤,衣襟上绣着几朵白梅花,一头乌发简单地束成一个高髻,用花布包着,白皙的俏脸红扑扑的,娇艳而不失纯真,像一朵山茶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能干劲。
“雨晴,好久不见,你好厉害,居然跑到京城开糕点铺子,要不是裴思远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嫁人了。上次碰到你大哥,才知道你失踪了,也没听说你家里人报官找你,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
那些腌臜事实在不敢对赵康宁讲,崔雨晴有些尴尬,垂下眼眸,定了定神,扬脸对赵康宁说:“世子爷,你知道的,我父母素来不喜欢我,我在那个家呆不下了,就偷跑出来了,还请世子爷千万别说出来我在京城。”
说着,崔雨晴又弯腰郑重行礼,“世子爷,请帮忙,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跑出来,如果我家人知道我在这里,我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赵康宁跨上前一步,托起崔雨晴,“你看你见外了不是,我是那出卖别人的小人吗?你遇到难处也不向我求助,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友呢,终究是信不过我,是吧!”
你家里有个母老虎,我哪敢去求你啊。崔雨晴心里念叨着,点点头,“以后有困难,一定去求老师,今日你来得巧,裴公子接了春雅小姐来家,我做了好些菜,待会儿我们一起小酌几杯,为裴公子贺喜。”
指着正房大门道:“裴公子在里面呢,你去那里坐坐歇歇,我菜还没做好。”
说完不等赵康宁说话,就朝正房方向大喊,“思远哥哥出来迎客,世子爷来了,”喊完抽身回厨房去了。
随着崔雨晴清脆的呼喊声落下,正房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裴思远快步出门,拱手笑道:“世子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进内室稍坐。”
“春雅,快给世子爷泡茶。”
赵康宁看着叫春雅的女子姿容秀美,体态婀娜,美目流转,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果然是个尤物,难怪把裴思远迷得跟父亲反目。
趁着春雅奉上茶水,赵康宁示意福宝捧出一个礼盒来,“来的仓促,没准备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做贺礼,这是个金如意,嫂子莫要嫌弃,拿着把玩,权当你们成亲,我的一点心意。”
春雅欢欢喜喜接过去,连声道谢,“世子爷费心了。”
真是个财迷,就喜欢这些黄白之物。赵康宁有些汗颜,春雅一句推辞的客气话都没有,眼中只认得钱财,裴思远这眼光也是一言难尽。
想起崔雨晴的话,赵康宁轻轻咳了一声,“裴兄,那日你我醉酒,你没说清楚崔雨晴为何到了京城,先前问她,她似有难言之处,裴兄还知道内情啊?”
裴思远挠挠头,“她嫡母逼她做她大姐夫的小妾,她不愿意,就连夜跑路了。雨晴心高气傲,宁肯终生不嫁,都不愿仰人鼻息,做那委曲求全的妾室。你看她开糕点铺子,生意做的红火,我都跟着沾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