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宁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知道什么。”
赵康宁不愿解释自已曾经想纳崔雨晴之事,逐转移了话题,“我看裴兄住在这小院子里甚是紧迫,衙门月俸也不高,裴兄想再去安阳发展吗,帮我做事管理矿山。”
裴思远苦笑,朝内室努努嘴,“我倒是愿意去,只是这婆娘绊住脚了,去不了。”
“那带她一道去,可好?”
“嗨,你是不知道,她最爱京城的繁华,一门心思想进裴府,哪里愿意走。”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那我明日便启程回安阳了,裴兄日后想通了,随时欢迎。”
“啊,明日便要走,皇上召宗亲回京,立储大事还没宣布,怎的就回去了?”
赵康宁摆手,“这次立不了,成王上次在倚翠楼请宗亲喝花酒,第二日就被景王那边的人联合言官在朝廷上参了一本,罗列了好些罪名,狎妓闹事,酒后失德,放荡挥霍,纵仆行凶,闹出人命等等,证据确凿,成王这么荒唐不堪大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上和太后想包庇都不行。”
“那景王有希望立储,他的名望可比成王好不少。”
“怎么可能,当今皇上是成王的亲兄长,太后还在呢,就算成王再不成器,也不甘心自家的皇位落于旁人之手。两边势力还有的较量呢,只愿宫廷政变,别殃及百姓才好。”
“世子爷真是仁厚,倒有当年太祖的遗风。”裴思远眨巴着眼睛,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衙门里的老人讲,当年太祖如果不驾崩的那么早,皇位应该是你们这一脉的。”
赵康宁变了脸色,肃声道:“裴兄慎言,嘴上没有把门的,当心祸从口出,当下时局扑朔迷离,不要惹祸上身。”
“抱歉抱歉,世子爷,是我僭越了,不该谈国事。”裴思远起身,郑重鞠了一躬,“世子爷,下不为例。”
赵康宁一把扯住他,“裴兄无需大礼,你我私下里讲讲倒无事,切记不要到外面去说这些话,稍有差池,被朝堂有心人知道,便是置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也难得善终。”
不怪赵康宁这么小心,当年太祖无疾而终,没过多久,太祖胞弟少宗上位后,太祖两个正值壮年的儿子也相继暴病身亡,唯余四岁幼子也就是赵康宁的太爷爷,小心翼翼的活着,长大之后,得了一块贫瘠的封地,以超乎常人的智慧与隐忍,才确保了荣安郡王和建昌郡王两支血脉存活繁衍至今。
一般触及朝堂敏感之事,赵康宁都是三缄其口,这是保命法则,今日裴思远提及当年血雨腥风政变之事,做为太祖一脉的后人,他何尝不知死因成谜,只不过时过境迁,自身实力不够,不敢妄想与朝廷抗衡。更不敢轻易揭开那层可能引发滔天巨浪的历史伤疤,只因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中,唯有谨慎,方能保全自身,静待时机。
裴思远自思言语不当,引发了世子爷伤心事,心中愧疚,一时无语。
不想赵康宁大度,瞅见裴思远惴惴不安,拍拍他肩安慰,“裴兄莫要放在心上,切记下次再莫犯错,说了这半晌话,雨晴姑娘的菜应该好了,走,我们看看去。”
三人边吃边聊,回忆往昔,感慨颇多,只吃到月上中天,方才各自散去,临别前,崔雨晴拣了几样京城时兴的糕点包好送给赵康宁,从此一别,山高水远,相见无期。
许是多喝了两杯,又或许是见到昔日想嫁的男人,这一夜,崔雨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拂晓时分,才朦胧睡去。
春雅一觉醒来,裴思远已不在屋内,伸了伸懒腰,朝着门外喊:“云烟,云烟,端水来,我要洗漱。”
没人应答,春雅刚要开骂,视线落在床边,哎呀,怎么忘记这事了,已经不在倚翠楼了,云烟是楼里的丫鬟,再也不会服侍自已了,一切都要自已动手,养尊处优的日子结束了,以后没人使唤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过上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生活。
爬起来坐在床上伤感了一会,肚子有些饿,穿衣下床吧,先去觅食要紧。还好,裴思远说他们继续在崔雨晴那里搭伙,不需要下厨。
漱了嘴,洗完脸,梳了发髻,抹上香粉,春雅把自已收拾的漂漂亮亮,扭着腰肢往厨房而来。
厨房没人,不知干啥去了,这个点了,崔雨晴居然还没做糕点,也是奇怪了。春雅掀开锅盖一看,粟米稀饭冒着热气,灶台上还有一碗咸菜疙瘩,就吃这个啊,真没胃口。
在厨房想了一会,春雅往铺子里去,外面有糕点,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嬷嬷正在卖烧饼,柜台上有油纸盖着的四块芡实糕,雪白细腻很是诱人,就它了。
手才触到米糕,李嬷嬷一声叫唤,“春雅小姐,别动,这米糕已经卖掉了,是巷子口秀才娘子的,她钱都付过了。”
春雅沉下脸,钱付过了,芡实糕怎么没拿走,不想给我吃咋地。才懒得理你呢,张嘴咬了一大口,不让吃偏要吃,看你能奈何我。
李嬷嬷卖完手上的烧饼,回头一看,四块芡实糕吃了两块,这速度,饿死鬼投胎,抢食呢。
“春雅小姐,你怎么这样啊,秀才娘子去后街买豆腐了,马上就来拿,你吃掉了,我拿什么给她。”
“铺子里有烧饼,有麻花,你吃别的也行啊,厨房里还有给你煮的鸡蛋,你说你这事做的,想吃芡实糕,等小姐起床了,再做给你吃啊,你着什么急啊。”
李嬷嬷很不满,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就听不懂人话,还这么馋。
春雅给她夹枪带棒的一顿数落,难堪得不行,这个老虔婆,一个下人,居然敢指责自已,平时裴思远叫她一声嬷嬷,她真把自已当根葱了。
放下手中半块芡实糕,春雅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的反击:“嬷嬷,这铺子是裴郎的,裴郎的就是我的,我吃我铺子里的糕点还要你点头不成?慢说是两块芡实糕,就是整个铺子里的点心,我想吃就吃,你奈我何。”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间铺子,自已和小姐,小翠没日没夜的苦干,一年到头都舍不得休息,怎么就变成你的啦!
李嬷嬷气炸了,有些口不择言,“我倒不知道,我们主仆三人每日这么辛苦,铺子就成了你的啦,你出了本钱吗?你干活了吗?你给我们月钱了吗,怎么就成了你的啦,裴公子尚不敢这么讲,你一个昨日才进门的人就敢口出狂言,你将我家小姐置于何地?”
春雅不防平时和和气气的李嬷嬷今日声色俱厉,那样子要把自已吃掉一样,裴思远和忠旺都不在,也没人给自已撑腰,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