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岗村村北。
“爹，我怕……”
牛童童听到狗叫，再次怂了，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你这个没出息的蠢货，不就是摸去牛圈放走小牛么，怕个屁啊！
今天上午，我都摸清楚了，那新盖的牛圈，就在他家最西边。
还在院外呢。
距离主屋，比牛娃子的牛屋，离咱家主屋还远！
这么远的距离，只要咱爷俩小心点，他们能听到个屁？”
牛成群拍了拍后腰：
“再说了，老子带着刀呢！
他家又没养狗，咱们一人割缰绳，一人去开门，放个屁的功夫，就完事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刘木匠听到声音！
待他起床，咱们早就跑没影了。”
牛成群踹了儿子一脚，指着身后道：
“老母牛已经拴在了岔子河边，咱们只要将小牛赶出牛圈，就可以了。
牛这牲口，聪明着呢，离老远，就能闻到崽子的味道。
只要老牛一叫唤，小牛犊子自已就会跟过去。
更何况——
咱们又没当场牵走了小牛，就算被刘木匠看到，又能将咱们咋样哩？”
被老爹这么一说，牛童也不害怕了。
父子两人，统一了意见，继续朝刘木匠家摸去。
刘木匠家黑黢黢的。
父子两人竖着耳朵，听了一阵，没听到动静。
牛圈里雾气升腾，不知道是不是刚屙的牛粪，黑暗中，也看不明白。
唯有新鲜的牛屎味，充满了鼻腔。
牛童童又有些怂了，半人高的围墙，却迟迟不敢翻。
“怂货！”
牛成群低声咒骂一句，一手抱住围墙，脚一蹬、身一斜，人已经到了墙头。
屁股一撅、后腿一撑，已经站在了牛圈里。
牛成群揉揉眼睛，在黑暗里摸索着，开始寻找小牛的位置。
牛童童见老爹都进去了，也翻进了牛圈里。
父子两人，按照早先的说辞，一个寻找小牛，好割断缰绳，一个负责开门。
然而……
就在此时！
只听一声变了腔的尖叫声，在牛圈的角落里响起：
“快来人呐，抓流氓啦！
抓流氓啦！
快来人抓流氓啊！”
这声音，又尖又细，浑似被吓破了胆的女人。
尖叫声吓了两父子一跳。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只见存放材料的厂棚内，竟然翻出了好几个黑影。
不待两人分说，拳脚就踢打过来。
“啊~~啊~~啊！
别打了，是我，是我……”
黑暗中，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再说了，这耍流氓的人，又没说了名字。
拳脚更多了！
混乱中，却见刘木匠妻子，将木桶里的水，朝浴桶里一倒，然后，脱了棉袄，连着小衣在温水里打了个滚。
“快来人呐！
有人耍流氓啦！”
尖叫声更响亮了。
“打死这个流氓！
打死他！”
拳打脚踢的众人，打的更厉害了。
吵闹声，惊醒了周围的邻居。
要是听到有小偷，四邻五舍的，还怕被人捅了刀子，兴许还不敢围上前看热闹。
一听是抓流氓的，半个村子都亮起了灯。
大冬天的，刘木匠媳妇身上的热乎劲还没散去，院子外面，已经亮起了无数火把。
甚至，好多大小子、老爷们，上身披着棉袄，下身却只穿了一条刚刚护住大腿根的犊鼻裤。（裤衩子）
“木匠，流氓被抓住了吗，快开门，我们来帮你抓流氓了。”
“开门，快开门，抓流氓了。”
拍打大门的邻居们，嘴里义正言辞。
闹哄哄的喊门声中，还夹杂了几声小媳妇的啐骂。
也不知道是谁趁乱捏了谁一把……
刘木匠带着人又打了一阵，见有人已经举着火把，开始翻牛圈的围墙。
“咳咳。”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得到消息，院子里亮起了火把。
“快看看，是谁在耍流氓？”
翻进围墙的邻居，嘴里帮忙不断，人却朝着木匠媳妇那边凑去。
“咦，三嫂，你衣服咋穿的这么快？”
混乱中，也不知道谁抱怨了一句。
众人定睛一看， 可不是么！
木匠媳妇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人却已经裹上了袄子。
没有稀奇看，所有人又涌向了另一头。
到手的眼福没了，村民们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两个流氓犯身上。
无数双拳脚，朝着地上的人影猛踹、猛捶！
牛成群双手抱头，嘴里不停叫唤“是我、是我”，人却弓着身子，将脑袋埋进了怀里，任由别人踢打。
牛童被揍得鼻青脸肿，脑袋都昏沉起来。
砰砰拳脚声中，牛童童忽然想起离开桃花村时，老爹说的那句话——
‘你越怕，人家越给你当贼。
你要理直气壮的大声说话，人家才会将你当成过路的！’
一念及此，牛童童猛然站起，大吼道：
“都住手！
谁敢再动手一下试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揍得爽的百姓，瞬间就愣住了。
甚至，围着两父子打的人群，更是后退了一步。
通常情况下，被逼急的小偷要是这么说了，那就是要下狠手、弄出人命的前兆了。
不知道哪个眼尖的百姓，指着牛成群后腰，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快快快，这家伙有刀！”
“我尼玛，这不是溜门撬锁的小毛贼，这是采花大盗啊！
兄弟们，抄家伙！”
刚刚还退后了一步的百姓，听闻有刀，非但没有害怕，反倒瞬间热血上头。
他们抄起身边能摸到的一切家伙什，没头没脸的朝两人砸去。
打死小毛贼，就算不吃官司，也要被三老询问了一遍又一遍。
而大盗……
打死有奖啊！
刘木匠可是木匠，他这里，自然是不缺木材的。
刚刚还赤手空拳的百姓们，纷纷手持棍棒，打的牛成群父子哀嚎不断。
“别打了，别打了，是我，是我……”
牛成群惨叫连连。
“老子打的就是你！”
棍棒乱抡，劈头盖脸砸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啥也没干啊……”
“干你娘的，你没干，老子都想打死你，你还想干？
老少爷们，给我打死他！”
刘木匠揣着明白当糊涂，大喊大骂。
众人打的更厉害了……
“是我，是我，我是牛成群啊，刘家兄弟快别打了，我快被打死了哟~~！”
众人急忙凑近火把，只见地上两个衣衫破烂、鼻青脸肿的人，不是桃花村的牛大父子，还是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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