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子家,里里外外全是人。
今天一早,里正次秋就让每户都派了代表,前来牛成群家,共议牛成祥家产之事。
“我不服!
凭什么休我,我家男人还没死呢!
我是牛家的媳妇,你次家人凭啥休我?”
黄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昔日洗个碗都嫌脏的她,纵然身上沾满了鸡屎,也顾不上了。
围观的牛姓百姓,有岁数大的老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次秋代替牛家休妻?
这事——老村长可不占理!”
“哎,老村长老糊涂了……”
次家族人想帮次秋说话,奈何实在找不到理由。
刘氏眼珠子一转。
好家伙!
次秋这老不死的,竟然要为牛娃子做主,夺回牛成祥的遗产。
老子岂能让你如意了!
她坐在门槛上,哭天抹泪:
“牛家的叔伯兄弟们呐,次家的故旧亲朋们啊,大家都来评评理哟!
次秋他心黑着呢,竟然要吞了我牛家的家产呐!
说什么该是牛娃子的,他一个小屁孩,知道个什么?
再说了,牛娃子是我亲孙,等牛娃子长大了,我能不给他分了家产?
哎呀我滴妈呀,次秋这是要强抢民产啊!
他这是在吃绝户呢!
我家今天的遭遇,就是你们明天的处境呐,乡亲们,不能让次秋得逞了!”
姜还是老的辣。
刘氏当即将话题转到了财产上,又绑架到全村上……
刘氏明白,只要搅浑了水,次秋的打算就无法得逞。
“就是啊!
次秋莫不是……要抢了咱们牛家人的财产?”
有牛家男丁,站了出来,开始声援这一对姑侄。
“对,次秋凭什么这么做!”
更多的牛姓族人,开始声援刘氏婆媳。
次家族人眼见不妙,纷纷后退了一步。
“凭什么?”
次秋冷笑,掏出了一方竹制腰牌:
“就凭我是桃花村的里正!
依《皇国大诰》,里正有处理本村非刑事务之权!
凡本村琐事,皆有公平处置的权利!”
他指着黄氏,脸色铁青:
“此女黄氏,自从嫁入桃花村,身不动膀不摇,地里的活一点不干,家里的事一点不做,整天夜不归宿去赌钱!
那赌桌上,能有好人?
输急眼了,能要了脸面?
还不知道多少人骑,多少人睡咧?
周围十里八村的,谁不非议此事!
这种破鞋,要她何用!”
黄氏爱赌钱,经常彻夜不归,这事全村早有非议。
尤其是牛姓人家,为此更是抬不起头来。
次秋这话一出,瞬间让牛姓之人闭上了嘴。
次家百姓眼见老村长找到了理由,纷纷上前鼓噪起来:
“不能留她!”
“就是,赶她走!
咱们村姑娘的名声,都被败坏了!”
这一次,轮到牛家百姓后退了……
次秋思路清晰,显然早就帮牛娃子计算好了一切。
他一桩桩数着黄氏的罪恶:
“更有牛家次子成祥,因公送命,遗留独子破天。
此女不思抢了人家牛老二的家产,怜惜人家可怜,竟然将破天当猪狗对待!
可怜破天小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还要伺候这一大家子!
此事,方圆十里八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这个里正,要是还不站出来,难道非要闹出了人命?
难道要让人家外村姑娘,提起咱们村,就说咱们村是贼窝,不愿嫁过来?
难道要让咱们村大好的小伙子,都当了单身汉?”
次秋也跟着架起全村,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更是拉过牛娃子,指着他身上的破烂棉衣,让众人评价。
牛娃子的个子,又蹿了一大截。
此时,他身上的破棉裤,连膝盖都盖不住了。
至于棉袄,更是好似耍猴一般,露着肚脐。
次秋早已和牛娃子商议好了。
他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什么动作都不要做,只需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行。
前世的牛老板,可是从底层爬起来的猛人。
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
他低着头,使劲揉着眼睛,也不说话,也不哭泣。
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反倒是激发了全村百姓的同仇敌忾。
牛家百姓眼见牛娃子如此可怜,哪里还肯再帮刘氏婆媳说话。
说到底,牛娃子可是男丁,是要给牛家祖坟烧纸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千年的自家啊!
有年轻人,更是义愤填膺:
“老婶子,看看你那侄女,做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你还哭天抹泪,你有个屁的脸胡搅蛮缠?”
“就是,人家牛老二,可是留下了那么大一份家产。
而今,牛全没了,猪没了一半,就连鸡子,也被你送到了娘家去!
你可曾想想,牛娃子也是你孙子?”
牛姓男人们发火了,指着老婆子大骂。
“当奶奶的,偏心到了这个份上,还没见过咧!”
有和刘氏同辈的女人,气得牙都痒了。
只恨不得扇刘氏几耳光!
至于次家百姓,更是纷纷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老村长见形势站在了自已一边,继续开口道:
“我桃花村屹立牛栏山脚下,已经不知几千年。
却从未出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我若是容你继续为非作歹,岂不是要败坏我桃花村的风气?”
“此女若是不休,我桃花村的姑娘,今后嫁人的彩礼,都要少上八成!
牛家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说说,这黄氏我是不是要替牛家休了?”
老村长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齐声叫好:
“对!
休了他!”
“就是,不说那牛老大,已经俩月都没回来了,怕是早不知道喝死在了那个旮旯里。
单凭这女人做的事,就足以将她沉塘了!
赶她走!”
次秋满脸铁青,怒道:
“黄氏,你自已听听,你要是再不滚蛋,我就做主将你浸猪笼沉塘了!”
黄氏眼看没人给自已帮腔,又听到要被淹死,哪里还敢留下,当即就要收拾细软,返回娘家。
“打她出去,还想拿了人家牛老二的遗产,给她打出去!”
村民们一拥而上,拽头发的扯头发,踹屁股的踹屁股,将黄氏推到了村外。
次秋指着刘氏,再次道:
“兀那刘氏,是非不分,偏心歹毒,我这个村长,也不能容你!
老少爷们,给我一并赶出去!”
刘氏死死的抱着门槛,嚎啕大哭。
然而,全村舆论已经不在她这边,哪里会让她得逞。
当即抬手的抬手,抬腿的抬腿,将刘氏也丢出了村外。
次秋拍拍手,道:
“乡亲们,你们都是看着破天长大的,这孩子好不好,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娃娃能活这么大,可真是老天爷照顾。
今日,我做主,替破天夺回了家产。
今后,遇上了春种夏收,大家可都要帮把手。”
“老村长放心,都是几百年的亲戚,我们晓得怎么做。”
次秋看了牛娃子一眼,暗中与他交换了眼神,这才离去。
他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