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语,殷鹏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随即他不敢再行阻拦,换上了和煦的微笑,深深地向我鞠躬作揖,声音中带着一丝恭敬与歉意:“学生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花大人驾到,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他的举止间,依然透露出读书人的那份气度和礼貌,似乎刻意要在我面前展现出他的教养与风范。
我见他如此谦卑,心中暗自点头,随即开口问:“殷鹏,你既有此等气度,想必是有功名在身吧?”
在官员面前,自称学生者,必有其功名作为依仗。无功名者,只能自谦为草民或小人。他在我面前自称学生,想来是有所依凭的。
殷鹏闻言,神色从容,恭敬地回答:“回禀花大人,学生在某年科举中,侥幸得中秀才之名。”
我微微一笑,继续问:“既然你有功名在身,想必是出自名门之后,又怎会甘愿上门为婿呢?”我目光锐利,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探寻出其中的缘由。
殷鹏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他缓缓说道:“学生自幼家境贫寒,父母早逝,多亏叔叔接济,才得以存活。然而,几年前叔叔也离我而去,堂表兄弟再无义务接济我。为了生计,我不得不选择入赘为婿。”说着,他恭敬地将我引进了屋内,继续说:“幸得岳母垂怜,发妻贤惠,这才有了学生的今日。”
我步入大厅,目光审视着殷鹏,心中暗自思量。转而问道:“本官听闻,你此次科考失利后性情大变,你岳母曾向本官提及,你并非原来的殷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鹏闻言,神色一凛,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恭敬地回答:“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科考失利的确让学生情绪有所波动,但并未像岳母所说的那样性情大变。岳母之言,乃是她在神志不清时所说的胡话,还望花大人明察秋毫,不要轻信片面之词。”
我闻言,心中更添疑虑,继续盘问:“怎么?你岳母患有神志不清的疾病?”
殷鹏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哀伤:“是的,自从三年前的一天,岳母不慎在家摔倒,头部后脑受到撞击,从此便神志不清,时常认人不清。我和发妻日日侍奉在侧,却也无能为力。”
我闻言,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对殷鹏说:“本官想单独见见你的发妻喻卫儿,可否?”
殷鹏闻言,神色微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只能勉强应下:“当然可以,花大人请便。”说着,他招呼喻卫儿过来,自已则主动走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暗自赞叹,此人果然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随着殷鹏的离去,喻卫儿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神色紧张,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与不安,似乎是因为见到了我这个官员而感到紧张。
我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开口问道:“喻卫儿,本官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你母亲喻太婆这一年来是否曾经在家摔倒过?是否撞击过前额?是否出现过神志不清的症状?”我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从她的回答中探寻出真相。
“摔倒……?”喻卫儿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但随即又换上了和煦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是的,我母亲确实摔倒过,我和我丈夫一直悉心照料着她呢。”
我紧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说谎!你丈夫明明说的是你母亲撞击了后脑,你却说是前额,怎么,身为女儿,你连自已母亲的伤势都不清楚吗?”我见她神色有异,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毫不客气地质问:“告诉我,你母亲根本没有摔倒过,也没有碰到过前额和后脑勺,这一切都是你为了掩护你的丈夫而编造的谎言。你们夫妇二人事先没有对好口供,现在反而露出了马脚。我说的可对?”
喻卫儿见我如此咄咄逼人,心中不禁生出胆怯,开始狡辩道:“不是的,是民妇记错了,乡野村民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花大人您十分紧张,所以就……”
“家里的老人摔倒了,身为子女本应该悉心照料,这是应尽的本分,怎么可能连自已的母亲伤在哪里都记不清了?”我怒斥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还不快点如实招来,否则,本官带你回县衙,那里的板子可不长眼,打重了,打出血来,也未尝可知。”
“花大人……”就在这时,殷鹏从屋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喻卫儿身边,然后转身侧目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卫儿,我们还是说了吧,看样子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
“不……不能说,母亲……她受不了的。”喻卫儿连连摇头,脸色苍白,想要阻止殷鹏说下去。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虽然……现在的我不是他,但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你。我不能再次让你蒙受这种折磨。”田勇深情地告白道,目光紧紧锁定在喻卫儿的脸上。
说完,他转身跪在我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花大人,其实我根本不是殷鹏,更不是喻卫儿的丈夫,我本名叫田勇,是个乞丐。因为卫儿的丈夫曾经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给过我一碗小米粥,让我得以苟活。他在临死之际,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他的发妻和岳母。”
我闻言大为吃惊,上前一步,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殷鹏死了?”震惊之余,我意识到原本看似简单的李代桃僵案子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
就在这时,喻太婆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田勇的话后,当场晕厥过去,倒在地上。田勇和喻卫儿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往床上扶去。我赶紧吩咐紫儿去请郎中。
在郎中给喻太婆诊断的这段时间里,我继续询问有关殷鹏的死因:“殷鹏是怎么死的?当时你是如何发现的?”
田勇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那段往事:“花大人,是这样的。那天是科考之日,我像往常一样在梧州府境内沿街乞讨。刚好碰上科考之后去喝酒的几位学子,殷鹏就在其中。他当时还炫耀自已的文章写得如何如何好,如何能拿到本轮州试的第一名,并且将自已身上的钱财都打赏给了小二和店家。我就在酒楼门口看着,见我快要饿死了,他特意嘱咐店家赏我一碗小米粥。”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田勇继续说:“我喝完小米粥之后,感觉自已有了些力气。趁他心情大好的时候,想再次要点银钱。可当我再次上楼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都离开了。我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再也见不到这位好心的‘财神爷’了。可谁曾想到,当天夜色已晚,我在城外的土地庙附近,却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殷鹏。”
“浑身是血?”我闻言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试图从田勇的口中探寻出那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