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
“回皇后娘娘，草民来自西河郡，草民的家乡古称石邑。”
皇后一听，笑道：“吾年少时曾去过，那里有一地称为离石县，那里山水如画，古刹众多，是个好地方。”说起人文风光，她脸上露出一丝向往之情。
“的确。”
见离石一字不多地回答，皇后对其的印象却也不差，免了礼让他起来。
皇后霍流霜，出身名门，从小知晓用人识物，从她儿子萧晏城带着人跪在那里，她心里已经有数，此人必是极得晏城信任之人，不是亲信就是谋士。那这个人的品质最是要紧，第一眼自然看不出一个人的底子，但能从言行举止瞧出他的耐心谦和。
“你对吾的话头并无一丝攀附之意，如若是常人，听吾去过其家乡，必多有言说，离石看来也是有礼有度的孩子。”
皇后刚刚故意抛出去过其家乡，就是想看看离石会不会接话，是不是跟那些个只会吹嘘遛马的人一般，抓住点机会就显摆一番。
“母后，是不放心儿臣的眼光呀？”萧晏城笑问道。
“母后是担忧，你从未接触过这些……”皇后不禁疑惑，“母后记得你曾说过，'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你以前最看不上擅长权谋之术的人，怎么如今……想通了？给自已找了个谋士？”
一半疑惑，一半欣喜，此刻的霍流霜是这种心情。
从前看他毫无反抗之力，自已也都在病中，未能帮他好好出谋划策，让他从小被父皇放逐战场，虽然派了可信任的小钟，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日日未减，好不容易熬到长大回来了，晏城又有着说不出的变化。
“母后，怎么知他是谋士？”
皇后反问：“如若不是谋士，那就是吾儿的面首了？”
萧晏城大笑几声：“哈哈哈，母后又拿那些话调侃儿臣。”
萧晏城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自已久不立妃，府中更是没个侍妾，京都各大臣也试过往自已身边塞人，他却一概不看，有人说他眼光极高，也有人说他自视甚高，需得陛下赐婚，又有传出他有龙阳之好，不过后者大概是宣王那边的手笔，斗不过就踩两脚，这种低级的手段也就这个老三擅长。
“难道吾儿想通，只是为何呢？”
皇后也不再拿此事玩笑，仔细想听听萧晏城的话。
萧晏城正色道：“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我以前就是不擅长权衡利弊，既然决定争一争那位子，那总需要有人帮我去看清人欲，还能规于未兆，防于未然。”
霍流霜听他这么说，已然懂了，震惊之余，还是担忧的多。
“你确定了？”
“是，母后，我确定了。”
“他虽不如寻常父亲慈爱，但也是你的身生父亲，虽说先君臣后父子，但不可绝情。”
“母后放心，儿臣谨记。”
霍流霜拉住萧晏城的手，坚定道：“好，母后支持你，但这是一条极其凶险之路，这条路上可能没有兄友弟恭，也没有父子深情了。”
“儿臣自然知道。”
皇后还未招呼他们两人坐下用茶点，下面的贴身宫女就来报。
“何事？”
宫女行礼道：“皇后娘娘，未央宫那边派人送了点心来，说是宸王殿下爱吃的。奴婢将人拦下，东西要送进来吗？”
萧晏城母子无声对视一眼。
“收下吧，本宫了解贵妃好意了。”
“是。”
随着宫女的退下，点心被人送了过来。
萧晏城拿起瞧了瞧，不禁感慨：“贵妃娘娘，还真是心细如发，现在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芙蓉糕，还掐准了时候送来。这'眼睛'可真快呀。”
“可不是嘛。”皇后无奈地苦笑，“贵妃娘娘每时每刻不对吾和皇子们'关怀备至'。”
“既然如此，儿臣不如帮母后……”
皇后抿嘴而笑，摆摆手。
离石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道：“娘娘才是后宫之主，贵妃这点手段，殿下还怕娘娘难道防不了？”
皇后对着他满意地点点头，指着离石对萧晏城说：“还是这孩子的眼睛比你亮。”
萧晏城看看皇后，再看看离石，半天才反应过来。
“母后，这是故意的？”
皇后点点头。
“可是让未央宫知道我们的行踪又有什么意义呢？”
“离石，你来说说？”皇后示意道。
离石点点头。
他走到萧晏城面前，指了指门口树上的鸟儿提问萧晏城。
“殿下，以为我得怎么样才能抓到树上小鸟？”
萧晏城轻松一笑：“你要死的活的，死的，我一掌即可；活的，我轻功……”
“殿下，我说的是我去抓。”离石忍不住打断他
“你？”
萧晏城面露难色，因为他知道：“你身无半分武功，不借助道具，只怕有点难度。”
“其实不然。”离石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走到树下，还未靠近，他就往地下丢掰碎的糕点。
鸟儿半晌才被地上的糕点吸引，但很是警惕，趁人不备，俯冲下来狠啄几口就飞开，离石也不急，继续漫不经心地掰着糕点。
直等糕点被鸟儿吃了好些，他才慢慢挪步向前。
萧晏城也不急，静心坐下品茶看着事态发展。
鸟儿见几次下来，都无人发现，大胆地多做停留，在地下细细品尝，但离石还是未曾出手，反而把糕点尽都撒在地下，这下鸟儿不单自已下来吃，还呼朋唤友，叽叽喳喳叫来了好些其他小鸟一起啄食。
说时迟那时快，离石突然出手，一手一只抓住了地上的鸟儿拿到萧晏城面前炫耀。
“原来如此！”萧晏城虽是武人，但也不笨，从离石的这套操作中看到他的方式，“母后，我知道了，在兵法里，这叫假痴不癫。”
“殿下聪慧。”离石放飞了两只鸟儿，重新回到自已的座位上。“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静不露机，云雷屯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宁愿假装不知道，不采取行动，也不要假装知道，轻举妄动。镇静而不泄露机密，要像惊雷一样藏在浓云里，等待发作的时机，一击而中。”
“贵妃所做，皆是为了宣王，自从你跟他同封三珠亲王后，贵妃来长春宫的次数都多了，想来是为宣王探听更多。贵妃表面礼数周全，恭敬谦和，吾何不顺了她的意，让她知道我想让她知道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