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结婚的年代都是几十年前了，儿子女儿结婚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对于婚恋市场的行情，李奶奶早就不清楚了。
她猜了个数，“三万？”
李大姑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妈！你那个都是多少年前的价钱了！”
“我说的是……三十万！”
李奶奶倒抽一口气，
“这么多！那时候秀珠进门就很高了……现在还能……”
万秀珠当年嫁进李家，拿到的彩礼不仅是她村子那边的最高价，在李家村也是刷新了最高记录。
没想到才过了二十几年，这个最高记录就被刷得无影无踪了。
在婚嫁领域，李大姑就是专家中的专家。
她非常积极地给自已娘家人科普，
“现在行情价都三十万啦！”
“实际要是算上三金钱、酒席钱、新娘出门的红包、亲戚的红包、新娘的改口费……”
“那可不止三十万，怎么也要准备个五十万，才能把婚顺顺利利结下来。”
李奶奶有些绷不住了，
“怎么能这么多……”
“妈，我真没骗你。现在村子里都是单身的小伙子，本来就男多女少，结果呢？”
“姑娘们一部分去了大城市不回来，剩下的一部分，还被县城里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截胡了！”
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原因造成李家村男多女少。
以李富贵家为例，二女儿王方晴就被弃养了。
这就导致未来李家村的适龄女性少了一个人。
李大姑故意没有提这一茬。
而一屋子的李家人也默契地没有谁开口提王方晴这种情况。
李大姑继续说着，
“你看看，现在就是这样，一家有女百家求。我手上的全都是小伙子，难得才能来一个姑娘！”
“这彩礼能不涨价吗？”
“价高也得给啊！不然娶不上媳妇，那才是绝后了呢！”
李奶奶不由得把怀里的李耀祖抱紧了。
“那……这要怎么相啊？”
李大姑神秘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那还不得……看谁家有诚意吗？”
她手比了个数钱的动作。
这个诚意，自然是要给媒婆了。
见一次面五百，说成功了一万。
对于男方来说，这都是比彩礼更早的前置开销。
李大姑自认这收费价格很公道，她的业务能力绝对值得这个价。
李奶奶愣了愣，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么说，你这些年赚得可不少啊？”
回味过来的李奶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即便李大姑赚了不少，平常也没见李大姑往娘家送什么东西孝敬她这个老娘。
反倒是李大姑经常来娘家搜刮点东西，或者只挑有大餐的时候来蹭饭。
果然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
胳膊肘只会往外拐！
李奶奶这样想着，脸色也拉了下来。
她都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已经到了不需要顾虑家里其他人的脸色的年纪了。
李大姑刚得意了一会儿，就一下子“跌了一跤”。
财不外露的基本原则，李大姑一直很遵守。
可哪想到说着说着就飘了呢？
李大姑有点慌。
倒不是怕惹怒了李奶奶，而是担忧后续自已要被逼着倒贴娘家。
一旦她被娘家认定为有钱，那后续就是要各种输血了。
亲娘的赡养费，现在她哥李富贵是不找她要的。
可以后呢？
侄子李耀祖未来结婚的彩礼钱，李家出不起的话，不也会找她要么？
关键这还是她娘家！
哪怕嘴上说的是“借”，但实际上，只要钱给了，那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李大姑没出嫁的时候，在李家没少干活，也就比如今被压榨的李盼睇好一点。
而且家里的资源也基本都给了她哥李富贵。
在李大姑看来，李家抚养她的那点花费，在她把彩礼留给家里后，就已经完全偿还清了。
她补贴娘家？
想都别想！
她赚的钱，只会死死地握在自已手里！
李大姑狠狠地压着自已想要炫耀的心思，开口道：
“哪有啊！村里女孩那么少，我说不成媒，上哪赚钱？”
她又举了一个铁证，
“如果真赚钱，我就光说媒了，哪里还用干别的活啊！”
李奶奶只听进去了一半。
她的女儿她了解，从小就小心思不少。
以前她还觉得女儿聪明，现在就觉得太奸诈。
看着李大姑满是油渍的筷子，又看看已经快要被清盘的肉，
哪怕大部分都是李耀祖吃掉的，李奶奶心里仍是不高兴。
李奶奶直接呵斥道：
“少吃点，你都吃过晚饭了，还吃这么多！难怪胖成猪样！”
李大姑，一直肥肥胖胖。
尽管从小到大没少被说胖，也被起过和“猪”相关的外号。
可这话从亲娘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就是不一样。
看着李大姑和李奶奶互相伤害，万秀珠低下头，使劲压住自已快要翘不住的嘴角。
做了几回心理建设，确定自已不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后，万秀珠才抬起头。
以往姑嫂不对付，可现在万秀珠巴不得把李大姑恭维得下不来台。
万秀珠按了按嘴角，说：
“要不还是说他大姑有能耐啊！现在彩礼这么高，耀祖将来肯定要指望姑姑了。”
涉及到耀祖，别管亲女儿亲妹妹了，李奶奶和李富贵一定会站在万秀珠这边。
李大姑也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她一个激灵，险些丢了筷子撒腿就跑。
好在李大姑的身体足够笨重，肥肉制约了她的行动，也给了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好歹当媒婆这么多年了，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寡妇都能说成未婚小姑娘，
半截入土的老光棍都能说成未来可期，
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在脑子还没转完的时候，凭着高超的职业素养，李大姑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上工了。
“说到彩礼啊，还是得说那家的婚事。”
“男孩子家境是不好，但是长得好啊！那姑娘一看到小伙子，就羞得不敢抬头，只不停地偷偷抬头看一下小伙子，这不就是看中了吗？”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上了，我本来以为女方家会让让价格呢！哪想到会拖那么久，女方死活不吱声！”
“得亏我机灵，没有信女方爸妈的说辞，什么全听姑娘的，其实就是他们不同意！”
李奶奶生的是儿子，如今养的是孙子。
她很容易就把自已代入到了男方的角色。
李奶奶很快就被李大姑成功带到了彩礼的思考上。
她很不赞同女方家的做法，
“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差不多就得了，不然好好的因缘都给搅合散了！”
李大姑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只不过姑娘还有个弟弟。”
“那个弟弟娶媳妇啊，还要靠着姐姐的彩礼呢！所以那老两口才不松口的。”
“现在彩礼这么高，光靠着老两口攒，那要攒到猴年马月啊！”
李大姑一拍大腿，终于道出了让自已脱身的关键的一句话：
“所以啊，做弟弟的，彩礼还得靠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