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黑色边框的钟,指针在不停的转动着,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雨过天晴,呈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
屋里充斥着重重的药水味,是时雨姗最讨厌的味道。
她耳边嗡嗡嗡的,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说的什么,只觉身上是木僵的。
“吱呀——”
开门的声音隐约传入时雨姗的耳边,她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已无论如何睁眼都睁不开。仿佛眼皮被千斤重的巨石所压住。
然后,耳边终于听到了一句清晰且大声的声音,“姗姗,你什么时候睁眼看看奶奶啊。”
奶奶的声音?
她思考着,这是个梦吗?
她不知道。
她眼睛奋力的睁开了一条细小的缝,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睁眼了。
时雨姗眼前模糊一片,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样。
她只能靠耳朵听,慢慢的时雨姗感觉有很多只脚在地上行走,而且离自已越来越近。她想起身,也想把眼睛全部睁开,却发现都不行,还是不行。
这个梦是真是假?
她只觉这个梦似真似幻。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站床边,是来查房的,带头的医生跟往常一样问了几句。
正当要转身离开病房时,一直坐在床边的老人扶着床脚的围栏站起身来,“医生,我家姗姗还要多久才能醒啊。”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沙哑,似乎是刚刚哭过没多久。
带头的宁医生走到老人身旁,扶着老人的手,安抚的说:“奶奶,姗姗妹妹会醒来的,她只是有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宁医生是爱琴医院最年轻的医生,也拿过不少证书,而床边的女孩则是他其中一位病人。
宁医生又说:“奶奶,您也要好好休息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待会儿就醒了呢?”
老人被宁医生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宁医生极其清楚这位病人的特殊,从出事到现在女孩的父母都只来过一次,并且还在吵架。要不是有护士的说道,他们还可能会吵到半夜。
时雨姗听清楚了这段对话,却不明所以,只知道现在是在医院里。
忽然,时雨姗耳边响起了一位女医生和一位男医生的交谈声。
“这位病人是出了车祸,结果已经半年了却不见人醒来,只有老奶奶一个人一直守着,看着挺不忍心的。”女医生带有同情的说。
“是啊,多可怜的孩子啊,才读高一啊。”
她也出了车祸啊,和我一样。她心想。
医生们踩着缓慢的步伐离开病房。
外面现在是晴空万里的,没有一片乌云。
老人出了病房,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拿着一个纸杯和一袋棉签。
老人一边叹气一边走到床边,拿出板凳坐了上去。被皱纹爬满的手,除了岁月的蹉跎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满是褶皱的手熟练的裁开棉签袋子,拿出一根,往杯子里沾了沾水。然后拿出来,站起身来,弯着腰,把手上的棉签往病床上女孩唇部的方向去伸去,慢慢的轻擦女孩因为长期没有喝水而干裂的嘴唇。
女孩的嘴唇没有那么干裂了。
老人慢慢坐了回去。
良久,病房的门又开了,“奶奶,姗姗醒了吗?”
熟悉的嗓音让时雨姗心头一震,是沈姝妍的声音。
因为眼前模糊得只能隐约看着人从面前走过。
随后,她又听到,“时雨姗,再不醒我就生气啦。”
时雨姗听到这句话,大脑瞬间就白成了一张白纸,耳畔也开始耳鸣了起来。
忽然,眼前的一切开始清晰了起来,就听见,:“奶奶,姗姗醒了。”
旋即,她眼前又模糊了起来,慢慢的变黑了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发着懵,随即昏睡了过去。
……
第二天,窗户外的阳光有意无意的照射了进来,正巧照在了时雨姗有些惨白的脸上,她转了一下头,手搭在额头上。感觉到一阵滚烫。
没错,时雨姗发烧了。
渐渐的她浑身滚烫了起来了,脸愈发着不正常的红色,最后还是宋淞发现的。时宋意知道后,请了一天假,带妹妹去看医生。
去医院的过程十分艰难,时雨姗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只觉自已很重,重得如千斤的巨石,她半眯着眼,时宋意要比时雨姗高那么一点。
时雨姗整颗头都在时宋意的肩膀上,浑身无力,现在的她很难受,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从小时雨姗就经常生病,所以打针输液成了家常便饭,一不小心就感冒了,在一不小心就发烧了。
时宋意一边办着手续一边看着医院铁椅上的两个人。
好在宋淞很乖,知道自已的妈妈很忙索性就看着小姨,手也时不时的放在时雨姗的额头上。
宋淞冰凉的手指刚触摸到额头,就感到一股热气传到了自已的手上。
很烫,很烫。
时宋意急忙带着时雨姗去病房里输液,这是第一次发烧发得那么严重,属于高烧了,输液好得快些,所以时宋意就果断选择了。
其实时宋意心里也不好受,看着难受的妹妹,心如刀绞,想替她难受,但是不行。如果她一旦生病就没那么容易了。
二月初的天气还是那么冷,但雪下得不那么密集了,早晨的空中有一层薄薄的雾,让开车的人分不清方向。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时宋意抬手摸了摸时雨姗的额头,“嗯,退烧了。”
宋淞刚上完厕所回来,就听见妈妈说了那么一句。
“妈妈,小姨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小姨退烧了,待会儿就醒了。”
“哦哦,那我们等小姨一起吃饭吗?”宋淞边走进来边说。
“淞淞饿了的话,就先吃饭吧。”时宋意有些累了。
宋淞还是活泼得很,“不饿,等小姨一起吃吧。”
时宋意点点头,抬手示意宋淞过来到自已身旁。
宋淞踩着轻松的步伐,快步来到母亲身旁,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
“妈妈,小姨怎么会生病啊。”宋淞稚嫩的嗓音回荡在病房内。
“小姨应该是晚上没有盖好被子,着了凉所以生病了。”时宋意说着用手勾了勾宋淞挺拔的鼻梁。
良久,时雨姗才完完全全醒来了,只是头还是很昏很痛,昏昏沉沉的。
时宋意起身坐到病床边缘,扶起时雨姗坐起来,因为刚退烧,要吃清淡的食物,所以时宋意给时雨姗准备了瘦弱皮蛋粥。
时宋意把粥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温柔的说:“妹妹,吃点饭吧。”
时雨姗因为生病脑子反应速度很慢,半晌才回答说:“好的,姐姐。”
她说得有气无力的。
时雨姗端起桌子上的粥,手持着勺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送,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没一会儿碗里的粥就见底了。
时宋意还一脸天真的认为时雨姗真的饿了,正准备说“要不要再来一碗”。就听见时雨姗说:“姐姐,你去工作吧,我会照顾好宋淞的。”
时宋意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没事,姐姐请了假的。”
时雨姗听到“请了假”,脸上的表情更担忧了起来,“姐姐……请假会扣你工资吗?那个……我可能照顾好自已的,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工作。”
气氛凝固了起来,时雨姗的余音还在病房里回荡着。
窗外仍是乌云密布,不见天日,压得可怕,吓人。
时宋意沉思了片刻,“……姗姗,姐姐说了没事的,就会没事的。”
钱的特殊模样是以父母的吵架印入时雨姗的脑子里,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样,家里也是安静得可怕。时雨姗蜷缩在房间角落,可惜墙不隔音,时雨姗清楚的听到父母的争吵声。
没错,是时华和寒蕊离婚前一个月发生的。
也许他们也不知道自已的女儿正在某个角落哭泣着,颤抖着。
她害怕吗?不是。
是她讨厌吵架,讨厌在温暖有安全感的家里,都说家是避风港,可对时雨姗来说不说,只有奶奶在的家才叫避风港。
“寒蕊,这么多年了,钱还没赚够?怎么离婚还要问我要钱,要房,我问你,这房子你出个一分钱吗?孩子的学费一出过半毛吗?”时华语气气愤的说。
寒蕊一句话也答不出口,因为答案只有一个:没有。
后面的争吵声,时雨姗没有再感听了,反正一个字总结就是“钱”,没钱什么也不是。
从那以后,时雨姗本就不敢花钱的心更加不敢了,拼了命的省钱,有些时候甚至不吃饭,因为“钱”不好来,不好赚。
……
时雨姗手脚冰凉,姐姐拿出一个热水袋放进了时雨姗的被窝里,“知道你怕冷,这下暖和了点吧。”
“冷了也不知道说一声,不说就不知道自已加被子吗?”原本指责的语气被时宋意说得不像了。
时雨姗闻言垂下了眼眸,“知道了,姐姐。”
屋外的开始下雪了,时雨姗淡淡地说了句:“又开始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她也该做出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