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爹在山上莫学到本四,下山遇到了饿娘,这才有了饿。”
赵老爹乐呵呵的说着,趴在他腿边穿着花布衣裳的小英子接过了话:
“我爹遇到了我娘,也有了我!”
“还有弟弟!”
“那你弟弟呢?”
苏木见她说得有趣,笑着问了一句。
小丫头把手往屋里一指:
“弟弟白天睡觉,晚上就哭,是个爱哭鬼!”
“哦?是吗?你小时候不爱哭?”
苏木逗她,小姑娘皱了皱眉,似乎在回想自已的小时候。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仰起小脸看爷爷。
赵老爹嗬嗬笑着,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小英乖,不闹夜!”
得了爷爷夸,小英子嘻嘻一笑,转身朝屋里跑去。
“娘、娘,家里来客人啦!”
没一会儿,赵家媳妇拉着小英子走了出来。
苏木起身行礼,瞧了一眼,低垂了眉眼,不好盯着女眷看。
那媳妇见是个少年道人,生得白净斯文,只当他是个害羞的人。
还了一礼,拉着小英子去准备晚饭。
不一会儿,赵家大哥收拾好了铺盖,带着苏木去放了包袱,让他自已歇息会儿。
苏木自是连连道谢,只觉得这一家子好生淳朴。
又过了会儿,赵老爹带着小英子来叫吃饭,苏木推脱不过,只好舍了干粮,跟他们坐在了一起。
一碗青菜,一碗豆腐,高粱饭倒也吃得舒服。
三个男人共坐一桌,赵家媳妇带着女儿自在厨下吃饭。
苏木是个外人,也不好相劝。
“税收重咧,屋头没有肉吃,苏小哥别见怪。”
吃完饭,赵家媳妇收拾碗筷,赵老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之前苏木就听客商说过赋税增加,只是不懂这些,顺着话头问了几句。
这才知道,新皇登基之后,民间赋税增多。
至于什么原因,赵家父子也说不明白。
“饿么老百姓,还不四官府说啥就四啥!”
赵老爹咳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苏木也不知该怎么说,应付了几句。
农家少有点灯熬油,天一黑就准备各自歇息。
苏木的铺盖设在放农具的小屋里,地方不大,却也睡得开。
睡下没多久,果然传来了娃娃哭。
苏木没当回事,翻身准备继续睡。
谁知赵家娃娃越哭越急,耳中听着夫妻俩在哄,一时全然没了睡意。
心想小孩子能哭多久,挨上一阵也就过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小娃娃哭声息了,苏木渐渐睡去。
结果刚刚睡着,又听得哇哇大哭。
苏木坐了起来,苦笑摇头。
这娃儿这么闹,今晚怕是真的难得安稳。
过了会儿,哭声渐止,苏木心想应该不会再哭了吧?
结果躺下之后刚合上眼皮,耳边又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干脆侧过身子,拉了被子盖住耳朵,用力去睡!
很快苏木就知道,睡觉不能用力气!
翻来覆去,耳边全是那孩子的哭声,挨了老久,始终不得安稳。
又听那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赵大哥媳妇哄孩子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
心想这不对头,别是娃娃生了什么病痛。
那孩子五六个月大,还不会说话,就算会说话,小孩子大多也很难清晰的表达。
身上不爽快,只能不住的啼哭吵闹罢了。
想到这里,更加睡不下去。
干脆起身穿戴整齐,打开房门,走到张大哥他们门前。
轻轻拍了拍门,朝门里轻声说了一句:
“赵大哥,孩子咋了?我跟师父学过一些医术,要不我给看看?”
门里赵大哥应了一声,窸窸窣窣的有人起身,不多会儿打了火石,点亮了油灯。
吱吖一声,张大哥打开了门,披着衣服,憨憨厚厚的赔着笑脸:
“苏小哥,吵得你了吧,劳烦你给看看。”
苏木笑着摆了摆手,跟了进去,只见赵家媳妇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满脸愁容的拍着孩子。
小英子倒是跟他爷爷睡,没在这屋里。
苏木走了过去,贴了贴孩子的额头,也不见发热的症状。
小儿脉跟大人不同,很是难以掌握,苏木没有贸然伸手,而是细细问了几句。
饮食便溺都无异常。
脱了衣服也没从孩子身上发现红点斑疮。
那娃娃只是一味啼哭,真真好没来由。
苏木这边检查娃娃身体,赵老爹年纪大了,觉本来就轻。
听见动静,也披着衣服,趿着鞋子,举着油灯走了过来。
“莫得四吧?饿孙孙夜夜闹,老汉揪心哩。”
苏木没检查出问题,也不好回话,想了想,还是从脉上看看。
小娃娃还没长成,脉气不够充足,寸口狭小,难分寸关尺,加上哭个不停,脉乱难切,苏木这才没有一开始就诊脉。
但是检查一遍,一无所获,不诊脉显然不行。
当即用左手握住那孩子的手,右手大拇指按在了高骨脉上。
屏息凝神,细细感受脉搏跳动。
数息之后,暗暗皱眉,心中却已然有数。
“这孩子脉象大小不均,为恶候,有邪祟!”
苏木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见赵家三口都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已,赶忙露出笑脸,出言安慰:
“不妨事,孩子小,神魂弱,待我念个咒,保管他不哭!”
赵家三口听他这么一说,齐齐松了口气。
赵老爹故去的父亲原先就是道士,多少知道些,忙不迭问了一句:
“需要、需要饿准备些啥子?”
“不用,不用,不过你们得让开,把娃娃放在床上就行。”
赵家三口连忙让开,苏木上前一步,把孩子摆正。
含了一口清气,手上捏个指诀,只听他诵道:
“天地星辰,应变无停。
驱邪伏魔,保身安命。
神智明清,心神安宁。
三魂永固,七魄不损。”
驱邪咒一遍念完,苏木周身激起一道微风,赵家三口只觉得一阵暖风拂过,身上很是舒爽。
那床上娃娃哭声果然小了一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苏木看个不停。
苏木口中不停,连连诵读三遍,这才收了法诀。
驱邪咒字数不多,连施三遍也没费多少时间。
然而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苏木额头已然见汗。
可见消耗不少,幸好十分见效。
原本啼哭不止的赵家小子已经歇了下来,正咿咿呀呀的冲母亲伸着小手。
赵家媳妇喜不自禁,问了苏木,连忙把孩子搂在怀里,心啊肉啊叫个不停。
赵大哥搓着手不住道谢。
苏木摇了摇头,目光幽幽:
“赵大哥,事情还没完呢,你带把锄头,咱们去屋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