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九笙这个名字,像是尘封了已久的记忆,在苏浥尘的脑海里骤然苏醒。
就在她晃神的那一刹,裴缚转过头,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苏浥尘微微低下头,心中翻起了些许波澜。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曾东,起初还嘴硬,不肯老实招供。
但应该也是被打怕了,当二马抡起旁边的铁棍,一脸痞笑着朝他走来时,曾东吓得立马说了。
“我说,我说,那晚我也是被人迷晕了,等我醒来就已经被人运送出去了,他们说他们是乔九笙的人,只要我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能保下我。”
二马随即质问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是乔九笙的人?”
曾东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断断续续讲了些以前的事。
苏浥尘在一旁听着,心情却急速的跌落到了谷底。
她从未想过,当初曾东来江城,会是乔九笙的手笔。
其实细细想来,陈以芳不再经常来清水湾为难自已,也大概就是曾东被安顿到江城后。
曾东有些心虚的看向苏浥尘,欲言又止。
就在苏浥尘走神的那一刹,裴缚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裴缚用探究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在想什么?”
苏浥尘后退了两步,悄然无声的人拉开了距离,声音清冷,“没什么。”
裴缚眉宇间染上了一层不悦的神色,但碍于人多,终究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苏浥尘知道,乔家和裴家,最近这几年,一直面和心不和。
如今江城城东的那块地开拍在即,能吃下这块地的,江城也没几户人家。
但她也听说了,海城的江东集团,却有意横插一脚,以解决现金流问题。
在此契机下,乔家反倒和裴家走近了。
但苏浥尘有也看得清楚,乔九笙和裴缚,大抵是不对付的。
裴缚让人带着苏浥尘出去,他还要留下来,再处理点私事。
苏浥尘临走前,一步三回头。
眼看快走到仓库大门时,她还是转过身,鼓起勇气对裴缚说:“可不可以,留他一命?”
门外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的影子倒映在灰蒙蒙的水泥地上。
苏浥尘怕裴缚不答应,轻声轻气的请求,“人命关天。”
原本打算下死手的裴缚,目光深沉的看了苏浥尘一眼,没作任何回答。
“嘎吱—”
门关上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仓库里原本有的一些光,此刻又全部消失殆尽。
头顶一盏昏暗的老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裴缚站在一旁,静静的抽着根烟,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火星燃烧烟卷的噼里啪啦声。
此刻,每一秒对于曾东来说,都是煎熬。
像是被判处了死刑一般的煎熬。
二马有些摸不清自已老大的意思,但老裴总那边给了很明确的指示,这个曾东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能留。
况且,老裴总亲口说了,一定要裴缚亲自动手。
裴缚一根烟抽完,转头问二马,“你觉得这事,是不是秦严吹得耳旁风?”
二马气哼哼的回答:“那肯定啊,那狗崽子就是见不得老大您干干净净的,一天到晚净想着拖你下泥潭。”
裴缚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浥尘被人带到了仓库外,对方倒也是客客气气的让她等一会。
江城的初春,天晴的时候,屈指可数。
约莫是在港口,风也比市区要大很多。
苏浥尘坐在台阶上,眺望着远方随风摇摆的杂草,隐约听到耳畔传来的凄惨哭嚎声,她的心莫名的有些伤感。
她父母给了她最好的教育,却忘了教她去看这社会的黑暗。
所以,失去了庇护的她,懵懵懂懂的一步步走向了灰暗。
她也曾经自我怀疑过,是不是自已做错了什么,所以陈家人才会如此对自已。
她曾经对对乔九笙,对陈以豪,也是一片赤诚。
可是,换来的结果,却是满目疮痍。
苏浥尘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将心比心,投桃报李,只是在非常理想的状况下才会存在的。
再后来,见多了突破人性底线的事,她的心,也变得冰冷。
只是不知为何,刚刚那一刹,她还是对生命生出了怜悯之心。
一直等到傍晚,她才听到远处仓库门打开的声音。
一群人抬着一个麻袋,神色匆匆的上了面包车,随即疾驰而去。
过了很久,苏浥尘才看到了裴缚走出来。
苏浥尘的目光落在了他露出的袖口,全是斑斑的血迹。
而他浅色的运动鞋周沿,也是殷红一片。
裴缚的眉眼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浓郁的戾气充斥在眉宇间。
在他抬头的那一刹,看到苏浥尘看着自已,他有些不耐烦的偏开头。
他像是没有看到苏浥尘一样,径直上了车,自已一个人开着车走了。
苏浥尘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原地。
过了会,二马走了出来,一脸抱歉,“对不起,苏小姐,我们爷心情有些不好,您见谅。”
苏浥尘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尾,微微敛眉。
二马又客气的请她上车,说是裴缚安排了,市区任何酒店她都能住,只要保证能随叫随到。
苏浥尘思索了片刻,报了个地址。
去酒店的路上,苏浥尘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打听曾东的结果。
二马插科打诨着,“跟苏小姐无关,他自已犯了事,我们裴老爷想收拾他。”
苏浥尘听到这话,基本上是确定,曾东大概率是没了。
二马“嘿嘿”的笑了两声,旁敲侧击道:“苏小姐别怕,只要不当墙头草,裴老爷不会随意动手的。”
苏浥尘听出了二马的言外之意,神情凝重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今天的事,我会闭紧嘴巴的。”
二马笑嘻嘻的把车停下。
苏浥尘临走前,二马又不忘叮嘱了一句,“苏小姐,您和梁警官走得近是好事。”
苏浥尘听到这话,转过头,看了二马一眼,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二马看着人进了酒店,才放心的给裴缚拨了个电话,“爷,人安顿好了。”
裴缚开着车,听到免提里的声音后,冷漠的说道:“这次给我把人盯紧了,再有意外,你就提着你的猪脑袋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