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陛下的劝慰和开解,张扬老泪纵横,激动中掺杂着懊悔和自责,为陛下的仁慈和开明,也为自已曾经私下对女子为帝的偏见。
白胜男没有告诉他郭庶已经多次上疏弹劾,更不会告知为了保下他,自已给郭庶打了百斛珍珠的欠条,以安抚他全家的惊吓。
张扬的忠心日月可鉴,别说百斛珍珠,就是割了徐州城,她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但郭庶的弹劾也让她意识到文武官员地位的巨大差距。在父亲和爷爷当政期间,国力强盛,武将辈出,功高盖主者甚多,为了维护王权他们不得不重文轻武。
在重文轻武政策的默许下,文官地位过高,拉帮结派,尤其京官和地方官间的利益输送异常频繁,形成了坚固的利益群体。
反观武将,镇守家国,出生入死,却不得不对纸上谈兵的文官驱使、刁难,有些武官为了生存、升官,甚至是军饷能及时拨放,不得不攀附文官,以至于出现了畸形官场。
白胜男认为,国家的强盛在于武可守国拓土、文可革新凋敝、人才辈出,文武官员相互牵制固然有利于皇权的稳固,但过于打压一方,反而会招致灾祸。
就拿这次宫变来说,如果不是武将地位过低,许猛也不会轻易被李瑞的承诺煽动。而他作为皇亲都不能挺直腰杆,底层武将的地位更是堪忧。
“陛下,臣……”
“张将军,你忠勇无敌,一心为国、为朕,你的做法虽然有些偏激,但是事从权,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胜男看着张扬,余光却打量着安拾叁。秦国的忠臣很多,家贼却也不见得少,她听说安拾叁自宫变至今始终明哲保身,卫元庭甚至给他这种人取了个派别,叫极端明哲保身派。
事实上,宫变之后全国半数以上武将迅速联合,以何铭羡、徐山、常年弘三人为首,积极谋划营救女皇、守住秦国疆域和反扑灭贼等事宜,外界称其为保皇派。
安拾叁手握三万精兵,自然是保皇派力争的对象,但他的态度却异常暧昧,既不与李瑞党联系,也不和保皇党沟通,只是称病躲在府内五个月。
直到确认女皇已经脱险,且一定会重返朝堂,才着长子亲自去给何铭羡送了告罪文书,希望他能帮助自已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安拾叁不知道何铭羡跟陛下说了什么,也猜不准陛下是否治罪,此时,他跪在女皇面前,有些害怕会被杀鸡儆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的观望,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他作为贰臣也只有明哲保身最安全。
为了保住九族存亡,安拾叁在率兵救驾前已经做好安排,他告诉长子,若七日内没有收到自已的家书,就立即率兵向魏国投降,以得庇护。
“安将军。”
“臣在。”
“听闻你旧疾复发,这次长途跋涉又是急行军,身子可还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