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摇曳。
云溪伏在案前,正在誊抄一份卷宗。突然,笔尖一顿,墨迹晕开。
她皱眉看着纸上那团模糊的墨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人。"门外传来江宁的声音,"出事了。"
"又有命案?"
"不是命案。"江宁说,"是城东的崔家书院。"
"书院?"云溪放下笔,"出什么事了?"
"说是有学子无故发狂,已经有三人了。"
云溪站起身:"走,去看看。"
崔家书院位于城东一处僻静所在,是金陵城最有名的私塾之一。
此时天色已晚,书院里却灯火通明。
"人在哪?"云溪问。
"在后院静室。"江宁说,"院长正在那里看着。"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后院。
静室是一间独立的小屋,平时供学子们读书休息用。此刻却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三张床铺并排放着。
床上躺着三个年轻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此时正在发烧,脸色涨红,神志不清。
一个白发老者站在旁边,正是书院院长崔明远。
"云大人。"崔明远见到云溪,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云溪说,"他们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开始的。"崔明远叹气道,"先是王生突然发烧,整日说胡话。然后是张生、李生也相继出现同样的症状。"
"都说些什么?"
"胡言乱语,听不太清楚。似乎在说什么...血...墨...之类的。"
云溪走到床前,仔细观察三人的状况。
他们都在不停地翻身,嘴里念念有词。
云溪俯下身,仔细听了一会。
"血墨......血墨......"
"请大夫看过吗?"云溪问。
"看过了,说是风寒,开了药也不见好。"崔明远说,"最奇怪的是,他们三个平时都很健康,怎么会突然这样......"
云溪环视四周,突然问:"他们平时都在哪里读书?"
"在前面的明德堂。"
"带我去看看。"
明德堂是书院最大的教室,此时空无一人。
几排桌案整齐排列,上面还放着书本文具。
云溪在三人的座位前停下。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未写完的文章。
她拿起其中一本翻看,突然眉头一皱。
"这墨......"
她伸手蘸了蘸纸上未干的墨迹,放在鼻端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腥味。
"这些墨是从哪来的?"她问。
"都是书院统一发的。"崔明远说,"前几天刚换的新墨。"
"在哪买的?"
"是城西的墨坊,一直都是在那里买的......"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马生也发病了!"
崔明远脸色大变:"又一个?"
云溪快步走出去。
院子里,一个学子躺在地上抽搐,周围围了一圈人。
云溪蹲下查看,发现他的症状和之前三人一模一样。
而且他手里还握着一支毛笔,笔尖的墨汁还未干。
"快送去静室。"云溪说,"把他用过的笔墨都收起来。"
等人把新发病的学子抬走后,云溪对江宁说:"去城西的墨坊看看。"
"你怀疑墨有问题?"
"这墨里有古怪。"云溪说,"而且......"
她看着地上那支毛笔:"恐怕不是普通的墨。"
城西墨坊。
"老板死了?"江宁惊讶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店门。
"是的。"邻居说,"就在前天,突然暴毙。"
"尸体呢?"
"已经下葬了。他家人说他早就有心疾,所以也没验尸。"
云溪问:"他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好像......"邻居想了想,"前段时间他总是半夜在店里捣鼓什么,经常能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在磨东西。不过他是做墨的嘛,可能是在研墨吧。"
云溪和江宁对视一眼。
"能进去看看吗?"云溪问。
"他家人把店锁了......"
"我们是官府的。"江宁亮出腰牌。
"那...那好吧。"邻居找来钥匙,"他儿子临走时把钥匙留给我了。"
店门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店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墨锭和工具。
云溪径直走向后院。
后院有个小作坊,是制墨的地方。
几口大缸排列在墙边,里面是制墨用的各种原料。
云溪掀开其中一个缸的盖子。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江宁凑近看,"血?"
缸里有半缸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发黑。
云溪没说话,继续检查其他器具。
突然,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册子。
翻开一看,是制墨的方子。
但最后几页写的却是:
"以人血调墨,可通灵......"
"果然。"云溪合上册子,"是血墨。"
"血墨?"
"一种邪术。"云溪说,"用人血制墨,可以通过墨汁侵蚀人的精神。"
她指着那口大缸:"这血,应该就是墨坊老板的。"
"他用自已的血......"
"不全是。"云溪说,"光靠一个人的血不够。他肯定还找了其他来源。"
她在作坊里继续搜索。
很快,在一堆杂物后面找到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摞纸。
那些纸上画满了诡异的符号,还沾着斑斑血迹。
"这是......"
"咒文。"云溪说,"他在用血墨画符,试图唤醒什么东西。"
"唤醒什么?"
"不知道。"云溪说,"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收起那些纸:"先回书院,那些发病的学子情况不妙。"
崔家书院。
静室里又挤进了好几个大夫,都在忙着诊治。
但病人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他们不停地说着胡话,有的已经开始吐血。
"怎么样?"崔明远焦急地问。
"那也阿拉萨十几度."云溪说,"这是邪术,需要特殊的方法。"
她从袖中取出几张符纸:"先稳住他们的情况。"
符纸贴在病人额头上,很快燃起一道微弱的金光。
病人的躁动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只是暂时的。"云溪说,"要根除病因,得找到那批血墨。"
"血墨?"崔明远一惊,"你是说......"
"书院里还有多少那批墨?"
"存在库房里,差不多有两箱......"
"立刻销毁!"云溪说,"所有学子用过的墨都要收上来烧掉。"
崔明远连忙去安排。
云溪看着床上的病人,眉头紧锁。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她说,"得尽快找到解法。"
"需要我做什么?"江宁问。
"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人失踪或者暴毙。"云溪说,"那个墨匠需要大量的血,肯定会留下痕迹。"
"明白。"
江宁刚要走,云溪突然叫住他:"等等。"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江宁接过瓶子:"这是......"
"驱邪的朱砂。"云溪说,"如果遇到什么异常,就撒一些。"
江宁点点头,转身离去。
云溪重新看向那些病人。
他们额头上的符纸已经开始变黑。
她叹了口气,又取出几张符纸。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从窗外吹来。
烛火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
云溪猛地转身。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这里。
她正要过去查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回头一看,一个病人手中的毛笔掉在地上。
那支笔上沾着墨,在地上划出一道黑痕。
黑痕慢慢蔓延,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云溪瞳孔一缩。
那个符号,和墨坊里纸上的一模一样!
符号完全成形的瞬间,所有病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他们的眼睛睁开,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
"不好!"云溪快步上前。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地上的符号突然发出诡异的黑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
黑暗中,传来病人痛苦的嘶吼声。
云溪连忙掐诀念咒,一道金光从她掌心迸发。
借着金光,她看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病人们的身体正在扭曲变形,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而那些符文竟然在蠕动,像是活的一样!
"糟了......"云溪咬牌断手指,以血画符。
符咒飞出,化作一道金光罩住几个病人。
但黑色符文的蔓延速度太快,很快就突破了金光的屏障。
云溪额头渗出冷汗。
这种诡异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普通的符咒根本无法压制。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里面的朱砂。
朱砂洒在病人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色符文果然受到了压制。
但朱砂太少了,根本不够。
云溪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小瓶。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瓶中装的是七星朱砂,用七个得道高僧的心头血炼制而成。
威力奇大,但用一点少一点。
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瓶子,将朱砂全部倒了出来。
血红色的粉末飞舞在空中,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黑色符文迅速消退。
但诡异的是,那些符文并没有消失,而是汇聚在一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
那人形漆黑如墨,没有五官,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
它转向云溪,虽然没有眼睛,但云溪能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目光。
"你就是血墨背后的东西?"云溪问。
人形没有回答,但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云溪见状,立刻掐诀念咒。
但那人形突然化作一团黑雾,从窗外飞走了。
云溪想追出去,但又不敢丢下这些病人。
好在有了朱砂的压制,病人们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黑色符文消失,他们重新陷入昏睡。
云溪松了口气,正要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藏书楼起火了!"
云溪冲出静室。
远处的天空被火光照得通红。
藏书楼在书院最深处,平时存放着大量古籍。
"怎么会突然着火?"崔明远急得直跺脚。
但更让人惊恐的是,那些火焰竟然是黑色的!
"是那个东西!"云溪说,"它去藏书楼了。"
她正要赶过去,江宁突然回来了。
"查到线索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最近确实有人失踪,都是些乞丐和流浪汉。而且......"
"而且什么?"
"他们都是在城西的乱葬岗失踪的。那里好像有个地下密室......"
云溪心中一动:"密室在哪?"
"就在墨坊后面不远。我已经让人围住了。"
云溪看看燃烧的藏书楼,又看看静室里的病人。
"你去看着他们。"她对江宁说,"我去乱葬岗。"
"可是......"
"那个东西故意引我们去藏书楼。"云溪说,"真正的关键在密室里。"
她取出最后一张符纸贴在江宁身上:"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
夜色中,一道身影快速穿行在街道上。
云溪赶到乱葬岗时,那里已经被衙役包围。
"密室在哪?"她问。
衙役指了指一座土坡:"在下面。"
云溪走近一看,果然发现坡底有个隐蔽的洞口。
"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衙役说,"刚发现不久。"
云溪点点头:"你们在外面守着。"
说完,她钻进洞口。
洞内漆黑一片,阴森森的。
云溪取出一张符纸点燃,当作火把。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地下密室。
密室不大,但布置得很诡异。
墙上画满了符文,地上摆着各种法器。
最显眼的是中间一个巨大的铜鼎。
鼎里盛满了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云溪走近铜鼎,借着符火的光芒往里看。
突然,她瞳孔一缩。
鼎中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不等她反应,那张脸突然睁开眼睛。
漆黑的眼眸中透出诡异的光芒。
云溪想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漆黑的手从鼎中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密室内的符文全都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黑光。
云溪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她拖进鼎中。
她急忙掐诀念咒,但那股力量太强大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她师父留给她的信物,据说有驱邪降魔的力量。
但用了之后,玉佩就会碎掉。
云溪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玉佩。
一道耀眼的金光爆发!
那只黑手被金光逼退,缩回鼎中。
云溪连忙后退几步,借着金光终于看清了鼎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就是之前在书院看到的那个。
但现在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有了实体。
"你果然在这......"云溪冷声说,"百年前的血魔。"
那人形没有说话,但身体开始不断膨胀。
黑色的液体溢出铜鼎,在地上蔓延。
所到之处,地面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云溪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符。
符咒成形的瞬间,整个密室都被金光笼罩。
黑色液体的蔓延被阻止了。
但那人形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声波冲击之下,符咒出现了裂痕。
云溪连忙又画了几道符咒加固。
但那人形的力量越来越强。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最后一点朱砂。
这些朱砂和之前那些不同。
是她师父用毕生功力炼制的。
威力奇大,但用完之后,她就再也画不出金符了。
云溪深吸一口气,将朱砂倒入铜鼎。
"吼!"
一声凄厉的惨叫。
黑色人形剧烈扭动,但很快就被朱砂的力量压制。
云溪抓住机会,迅速画符。
金光大作!
黑色人形在惨叫中化为一缕青烟。
铜鼎中的液体也随之消失。
密室内重归平静。
云溪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她的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这一战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但总算解决了这个威胁了。
"云大人!"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您没事吧?"
"没事。"云溪说,"去看看书院那边......"
话没说完,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已房间的床上了。
"你终于醒了。"江宁守在床边,"睡了整整一天。"
"书院那边怎么样了?"云溪勉强坐起来。
"都没事了。"江宁说,"那些病人都醒了,而且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藏书楼呢?"
"火及时扑灭了,损失不大。"
云溪点点头:"那就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宁问,"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百年前的一个邪术师。"云溪说,"他用无数人的血炼制成血墨,想要通过墨汁夺舍重生。"
"夺舍?"
"就是占据他人的身体。"云溪说,"他选中了书院的学子,想通过血墨控制他们的精神。"
"那个墨匠呢?"
"应该是被他附身了。"云溪说,"借他的身体制造血墨。等事成之后,再夺舍年轻的身体。"
"现在总算结束了。"
"是啊......"云溪靠在床头,"总算结束了。"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若有所思。
这次的事件虽然解决了,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邪术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而且他的力量似乎比传说中更强......"
"对了。"江宁突然说,"白天有人送来一样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袱。
云溪打开一看,是一块玉佩。
和她之前那块一模一样。
包袱里还有一张字条:
"以备不时之需。"
落款是个"师"字。
云溪攥紧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窗外,月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