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以为,那一晚会是缺口,是破冰的开始,可事实证明,他对于她的判断永远存在自我意识过剩。
他坐在最后一排,左手撑着脸,目光流连在前方那道瘦小的背影上,很苦恼。
想不通这么些天,她知道真相后,为什么比从前更冷漠了,甚至他觉得她在故意避着他。
私以为这段关系在少了那些误会后,变得纯粹了许多。
只要她对他没有了玩弄和报复心,他不怕她会不喜欢上他,他已经打算把所有的耐心和爱意都留在她身上了,他有信心让她喜欢他的。
可这些成立的前提,是她不会逃避他。
可现在看来,她恢复了从前的冷淡和无视,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不熟的同学,是根本不需要交流的那种同班同学。
沈醉按耐住自已想要靠近的心,像个窥探者,在她身后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像解题一样先熟悉她的每个表情背后的意思,熟悉她的一些他还不知道的小习惯。
这些行为很变态,沈醉知道这不应该,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两个人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他迟早会在平静中疯掉。
转眼间,半个多月时间就这样过去。
他的耐心在日复一日关注她的动向中被一天天消磨。本以为像个暗恋者一样默默地爱慕着也能望梅止渴。但实际上,恋慕是翻涌的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某次体育课,体育老师临时有事,那堂课变成了学生的自由活动。
解散的下一刻,他习惯地用目光去找寻她的身影。
在操场边上那棵树后面发现在休息的她时,他的念想达到顶峰,已经无法再克制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她坐在那张长椅上,后背靠着椅背,仰着小脸,戴着一个米黄色的眼罩,耳边挂着耳机。
细碎的日光落在她的脸颊,细腻白皙,连细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微风轻轻掠过,带起耳边的碎发。
光是看着,他也觉得心间发热,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他放轻动作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突然就不想喊她,只想静静地待在她身边,这样就已经觉得美好了。
不过,在他坐下没多久,她便像有所感知似的,摘了耳机和眼罩,目光径直看向了他,表情没有一丝惊讶。
他在那刻忽然想,是她已经习惯他,还是因为是谁都无所谓……
但很快,沈醉没这个精力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她在看到他后的下一秒,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他顾不得其他,着急地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
“绥绥……”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低头看向拉住她手腕的手,又对上他的眼睛,淡淡道:“有事吗?”
沈醉眼睛突然酸了下,他很重地眨了下眼睛,仰着脸看她。
“为什么要躲着我?”
不难听出语气里的委屈。
宁绥任由他还抓着她的腕子,与他对视了半晌,突然开口。
“沈醉,”她语调平和,但认真,“之前是我误会了,我很抱歉。”
他摇头:“是我的错,你信了那些话,是因为我没让你感到我的真心……”
“……”都到这种时候,他还像个傻子。
宁绥弯了弯唇,眉目生动了几分,沈醉温柔地看着,也跟着露出一个浅笑。
但她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宁绥思考得清楚,也是这么和他传达的。
“既然一切都只是误会,那么……”她吐字清晰:“我们就回到最初,最简单的陌生关系吧。”
所有的一切纠葛,在真相大白后,也不该再错误地持续下去了,重归于最初,是最好的结局。
“沈醉,这就是我的重新开始。”
她说完最后一句,神色还是那样平静,轻轻挣开桎梏住她的力道,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一个背影给身后的人。
她永远不会知道,身后的人是怎样痛苦的表情来承受住她的话。
……
那一次是他们俩最后的交流。
在那之后,一直到期末,陌生的同班同学是他们之间的定义。
宁绥竞赛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这次不负所望,她拿到了一等,只等这一学年结束,成绩也达到一定的标准,保送南大成功的事是板上钉钉。
为了成绩不掉队,最后这一学期她也不敢太松懈,按照从前的学习计划稳步进行,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远超其他事。
好友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习,黎蔓感觉她被冷落了不少,心里虽然没之前那么愉快,但也理解好友的行为。
久而久之,因为自已一个人时常太过无趣,她也渐渐跟着宁绥一起学习,加入了沉迷学习的大队。
以前但凡她们俩在一起的话题,几乎没有关于学习的(黎蔓的说法是:学习已经占用了太多时间,她不允许生活时间里还出现学习!),可是现在,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除了讨论学习,就是讨论学习。
死亡期末的时间硬生生被她们提前开始了。
……
学习的时间过得充实又快。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了,黎蔓才从魔鬼学习计划中逃脱出来。
这段时间她提出跟好友一起学习,好友二话不说就连着帮她也制定了跟她一样的学习计划,让她不得不为自已冲动说出口的决定负责。
她都不想回想这段时间她是怎么度过的,但成果在这两天期末考试中得到了应验,她考完出来竟然觉得还不错。
看样子,暑假是完全不用担心家里会施加学习的压力了,黎蔓美滋滋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她考完后,第一时间去找好友,要跟她出去搓一顿,犒劳一下两人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
两人考完都还不着急回家,打算等明天人少一点再收拾行李回去,所以宁绥很愉快地答应了黎蔓的提议。
她这段时间也忙得厉害,所以该放松的时候也不想委屈自已。
但就在她们俩约好的下一刻,就接到了班群里的通知。
是班委在群里组织了期末的团建,打感情牌,说是下一学年最后一次分班,大家将不会再聚在一起,所以搞了个告别仪式的团建活动。
最后还强调不是强制参加,只要有时间的都可以去,还特意说明老班可能会当惊喜嘉宾出现(其实就是班委还在“软磨硬泡”老班同意)。
寻常团建可能大多数人不太感兴趣,但是一打起感情牌来,加上期末分别的伤感,这次在群里应声的人倒是蛮多的。
宁绥和黎蔓都看到了这条消息。
黎蔓挽着好友的手臂,高兴道:“哎呀,正好正好,我们不用操心怎么玩了,直接去团建!”
宁绥还没出声,讲台上的生活委就清嗓开口交代团建的各种注意事项了,班里的人也在底下叽叽喳喳,好热闹。
团建时间就在半小时后,班委们带队走,一群人坐上了提前包的一辆大巴车,伴着夕阳的余晖,一齐向目的地出发。
目的地在南城的一个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