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夕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她的的一字一句,眼看着男人痛苦凄然的模样,她坐在原地怔愣了许久,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他没有放弃找她吗?可是这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相信!仅仅是几句话,就又想骗了她吗?一次两次的欺骗还真是乐此不疲。
夏南夕缓缓摇着头,她的手紧握成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以为我还会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的当吗?”
女人语调平静,她依然很冷静,而她越是这样冷静,季明辰便越是心如死灰。
季明辰笑得惨淡,“你真的这样恨我,连一个字都不愿意信任。”
夏南夕并没有回答他,她突然'蹭'地站起来,拿过车钥匙就往外面冲,季明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问:“你去哪?”
夏南夕狠狠甩掉他的手,拔高了声音:“不用你管,别跟着我!”
季明辰心里狠狠沉了沉,还是拿上东西跟了上去。
夏南夕在导航上输入了一个位置,接着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她执拗的想证明这一切。
季明辰不知道夏南夕要去哪,但他害怕夏南夕出任何问题,只能开车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有一丝懈怠。
月更昼替,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夏南夕安静地开着车,紧绷的神色里没有一丝颓色,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跟了一路的黑色越野,没有做声,淡淡收回了视线。
两个小时后,夏南夕把车停在了北郊的一片别墅区前,她下车快步走了进去,季明辰看着远处那抹身影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连忙解开安全带跟了上去。
可距离太远,夏南夕在一个拐角失去了踪迹,季明辰跟丢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紧张,眉头紧皱,嘴角紧绷,他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
“和我查北郊别墅区有没有和南夕是亲信的人,详细地址发给我,要快。”
挂了电话,季明辰点了根烟,他急切地盯着手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似的。
夏南夕顺着门牌号找到了地方,栅栏两边种满了藤本月季,四月时节,花苞已然开放,很美。
这个地方是她第二次踏足,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她仍然记得那个女人当初那一张愤恨的脸。
夏南夕伸手按了门铃,很快,门被人从后面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看穿着应该是佣人,她不认识夏南夕,于是夏南夕主动开口,“你好,我找夏梦玫女士,我叫夏南夕。”
都姓夏?佣人琢磨着应该是亲戚,于是把夏南夕迎到客厅便赶紧上楼去通知了夏梦玫。
几分钟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很年轻,但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却着实谈不上好看。
夏南夕自动忽视了夏梦玫难看的脸色,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小姨。
夏梦玫冷冷看了夏南夕一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语气生硬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夏南夕回道。
夏梦玫接过佣人手里递来的咖啡,抬了抬眼皮,毫不在意地说道:“什么事儿,说吧,我还困着呢。”
夏南夕知道这是在催她赶紧说,说了赶紧走,夏南夕也不恼,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就是想问问您,八年前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问我的去向?”
说到这夏南夕捂了捂嘴角,眸色沉如黑潭,问:“但是您说,我去了法国?"
“可是我记得,我是被关进了疗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吧,还是您把我送进去的呢。”夏南夕表情变得戏谑,“难道是我记错了吗,亲爱的小姨。”
“您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是想,又当又立?”
这话说得难听,但也是为试探,她想看夏梦玫的反应。
果然,夏梦玫羞愤交加,气急败坏,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呼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但她并没有打算承认,“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疯言疯语,当年没有任何人找过你。”
夏南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却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慌乱,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她轻笑一声,道:“你这是不打算承认了?”
夏南夕连称呼也没有给她,夏梦玫敏感地察觉到,她也许知道了,所以特意来质问她,这个冷血无情的丧门心!还真是恬不知耻!
夏梦玫索性也不装了,脸上是挑衅的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好吧,是我骗了他,可是那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个满杯的茶水便泼在了夏梦玫脸上。
“你怎么这么该死。”夏南夕此刻恨极了眼前这个女人。
夏梦玫没想到她居然敢泼自已,她面目狰狞,瞪着夏南夕恶狠狠道:“你敢泼我?你还有脸来质问我吗?呵,是我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个疯子,难道还能让那个男人把你救出来?去祸害其他人吗?”
夏梦玫毫无愧疚之态,继续怒骂道:“但我还是小瞧了你了,一个男人不够,还有第二个男人救你出来,果然,和你妈一个样,都是狐狸精!”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找到你,那又怎么样?还有你妈那个杀人犯!你们俩都该被关起来,这是对你们的惩罚!”
一旁的佣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躲在厨房里大气都不敢喘,听着客厅的谈话直接是一个心惊肉跳!
阿东终于把资料发了过来,季明辰碾熄第三根烟头,按照地址匆匆赶了过去。
而这边,夏南夕闻言一顿,脸色瞬间冷若玄冰,她紧拧着眉,心里的怒火一下子从脚底直冲到顶门,她红着眼盯着夏梦玫,眼睛阴沉而锐利。
夏南夕嘲弄道:“杀人犯?她杀了谁?夏石安吗?呵,他也算个人。”
夏梦玫没料到夏南夕会这样说,气得张口结舌,半天才喘过气,张口便是,“你、你、你……”
夏南夕觉得好笑,反问道:“我什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夏南夕心里一阵梗塞,她紧盯着对方,质问道:“小姨,什么人能够丧心病狂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殴打和折磨!”
“他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夏梦玫怒吼道。
爸………
夏南夕脑子里涌进来她避之不及的记忆,身体忍不住颤抖,她愤恨着:“是又怎么样!他不是一个父亲,他是恶魔!他就他妈的该死!”
她呼吸急促,忍着内心的剧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被打得躺在ICU只能用冰冷的仪器维持生命的感觉吗?你知道,知道被打得瘫在地上,只能爬着走的感觉吗?那是我妈!是他的妻子!”
“你又知道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天,一个六岁的孩子只穿了一件睡衣被关在门外差点被冻死的感觉吗?你知道天天挨打的感觉吗?你知道……”
夏南夕眼眶湿润了,她看着夏梦玫愈渐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吧,可是这些事对于我妈妈和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其实我都可以忍受的,可是那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呀……”
话到此处,夏南夕神情越发讥诮,“可是这些都是夏石安做出来的,你的好弟弟,我所谓的好父亲!”
夏梦玫颤抖着双手,眼里闪烁着泪花,她哭喊道:“可是你妈她,她也不能杀了他啊……不能啊!”
夏南夕拧着眉,用力地闭了闭眼,眼角的泪轻声滑落,“是的,不能,所以她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吗。”并且刑期还没结束,遥遥无期……
比死还痛苦的是活者的煎熬,在这场纷争里,没有一个人是幸存者。
就在屋内气氛降到冰点的时候,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佣人如蒙大赦,一边去开门一边应着,眼神还时不时瞟着客厅的方向,“哎,来了来了。”
夏南夕有些猜到了门外是谁,她下意识地逼退了眼泪,像是掩饰,眼底却依然雾气氤氲。
果然门刚打开,季明辰朝里面望了一眼,在看见夏南夕的那一刻二话没说便冲了进来。
季明辰一眼便发现了夏南夕红肿的眼睛,他铁青着脸,双手紧握着拳,下一秒抄起一旁的水壶就要往夏梦玫脑袋上砸。
夏南夕心一跳,一把抓住季明辰的手臂,她略带急切地对他说:“季明辰,我没事,我没有受伤。”
夏梦玫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快速地向后缩,她尖叫着:“你要干什么!”
季明辰怒火攻心,手上再度用力,恨不得一水壶拍死这个女人,夏南夕见状一把抱住了他,她终于呜咽道:“阿辰!不要,我们走吧,走!”
夏南夕真的很想杀了这个女人,但她却不要他来动手,也不想季明辰为了她失了理智,她流着泪,神情越发委顿起来,她不想他为了自已被别人抓住把柄,这样的话,她将更加无法面对他。
而季明辰听到夏南夕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机械似的低头,看着夏南夕恳求的目光,这一瞬间,一股子柔软瞬间侵入了他的神经末梢,接着铺满了他整个心脏。
他将夏南夕护在身后,随即水壶换到左手,接着狠狠往外一掷,玻璃材质的瓶身在夏梦玫身后摔得七零八碎。
没有砸在夏梦玫脑袋上,是他做出的退步。
季明辰眼神如刀子般刺向夏梦玫,他沉着脸警告:“我不打女人,但如果再敢欺负夏南夕,管他男人女人,我都当畜生收拾!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丢下这句话季明辰便拉着夏南夕离开了,这个破地方,真的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留下夏梦玫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瑟瑟发抖,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四分五裂的水壶,冷汗从额头一直流到脖子,嘴里咬牙切齿,不断地重复着:“真的是野蛮人,野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