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月季依然开得明媚,映照着阳光,侨艳无比,与屋内俨然是两个风景。
从屋内到外面的整个途中,季明辰紧紧拉着夏南夕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夏南夕像是有些失神,她的情绪像是虚化了,只感觉到握着自已的手传来阵阵温热,不知怎的,她却止不住地想要回握,想要抓住这一刻的温热。
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季明辰牵着夏南夕走到一处树荫处停了下来。
季明辰看了一眼外头白晃晃的太阳,语气扬了起来,“这里晒不着太阳。”
夏南夕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她觉得自已快要流泪,明明自已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季明辰见夏南夕没理他,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秒,季明辰抽回了手。
他并未听到夏南夕在屋内与夏梦玫的谈话,他以为夏南夕依然是记恨于他的,所以他开始退缩了,收回的右手堪堪插在衣兜里。
直到周围止于平静时,一道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刚才,谢谢你。”
夏南夕抬头看着季明辰漆黑的眼眸,轻轻开口。
这突然的转折让季明辰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笑了笑,轻松道:“没事,我应该的。”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夏南夕平静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琐事,但谁也不知道,她的心脏正在猛烈地跳动着。
季明辰眼睛微微睁大,漆黑的眼眸微微颤动,这场对话太过跳脱,他完全失了方向。
夏南夕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她再次重复:“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相同的信息再次传来时,季明辰这才回了魂,他嗓音有些微沉,克制着激动,“好,晚上见。”
……
两人分开后,夏南夕驱车回了江城,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一个小时后,夏南夕在一所医院前停下,这里远离城市喧嚣,但建筑上方——'江城第二人民医院'这几个大字却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一所精神病院,分开之前季明辰问她回江城后的行程,他提出陪她一起,夏南夕拒绝了,也并没有告诉他自已会来这,精神病院这个地方,如此让人退避三舍的存在。
夏南夕将车停在车位上,从包里抽了一张口罩戴上便径直朝门诊部走去。
门诊处来来往往人满为患,有拿着挂号单愁容满面的家属,也有坐在椅子上满眼空洞的患者。
而只是一眼,夏南夕的胸口便升腾起一股窒息感,那仿佛是曾经的自已,她不敢端详,也不敢停留。
夏南夕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按到了第六层。
夏南夕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时,陈念正拿着报告单研究着,时不时用手提着架在眼睛上的黑色镜框,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
见此情形,夏南夕不得不敲门提醒,听见敲门声,陈念这才看向了门外,她扬了扬手中的单子,略带歉意出声:“抱歉,有些忙,没有注意到。”
陈念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接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夏南夕颔首,走了进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时陈念已经将纸杯递了过来,夏南夕伸手接住,杯壁传来阵阵温热。
陈念对着电脑坐了下来,她也不磨叽,将夏南夕往期的病历调了出来,直奔主题:“最近感觉怎么样?”
夏南夕思索了片刻,回道:“还行。”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陈念下意识看了夏南夕一眼,陈念抿了抿唇继续发问:“睡眠质量怎么样,有失眠吗,或者做噩梦?”
“没有。”夏南夕眼睛都不眨,脱口而出。
陈念没说话,直接从旁边拿了把镜子怼在夏南夕面前,靠在椅子上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看你说瞎话打不打草稿!”
夏南夕对着面前的镜子定睛一看,眼睛下面赫然出现两道隐隐的黑眼圈……
她将罪证从陈念手里抽了出来,撇了撇嘴,改口道:“是有一点。”
陈念又继续问了一些问题,夏南夕如实回答。
对话结束,陈念在键盘上敲着字,夏南夕知道陈念接下来要给她开一些乱七八糟的测评,于是她提前开口:“你直接给我开些药就好,和以前的一样。”
陈念闻言,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必须了解你的详细状况。”
夏南夕捻了捻桌上的笔,头也不抬,只是轻飘飘的说:“你不同意,我就换医生。”
“……”陈念脑瓜子一翁,这是直接给她放大招了呗。
陈念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南夕,身体是你自已的,不能开玩笑的。
“我知道,所以我自已负责,我给钱,你开药,挺合理的。”夏南夕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念彻底没办法了,她知道,夏南夕肯来医院一趟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最后陈念只得愁容满面地给夏南夕开药单……
夏南夕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着陈念手中的单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临走前陈念再次叮嘱道:“有异常情况必须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夏南夕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便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取药的流程很顺利,这一次夏南夕是从后门走的,这个时间点大概是病人集中吃饭的时候,后门很少有人。
夏南夕开车回到家,将药放在了抽屉里,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摆放得很整齐,她有一些强迫症,但倒不至于很严重,仅是在一些小物品上面。
就在夏南夕关抽屉的时候,那个角落突然折射出来一道白光,夏南夕眯了眯眼,搭在抽屉上的手一顿,她没有多想,探着脑袋伸手把那个发光体给摸了出来。
夏南夕坐在床边盯着手中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她没有想到这枚戒指会掉在那个地方。
是的,这就是季明辰藏在玩具熊口袋里的那枚戒指,至于说为什么会掉在那个地方,就连夏南夕也想不起来了……
夏南夕摩挲着手中的钻戒,细细端详着,白金制成,心形的钻石镶嵌在中间,周围还有一圈小钻石的点缀,很华丽的设计,像银河一般的浪漫。
但再看到它时,夏南夕并没有当初那样的惊喜,反而心里越发沉重,夏梦玫说的话在她的心里深深地扎了一根刺。
疯子……祸害……杀人犯……
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接受的吧,她本来就如夏梦玫所说,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整整八年的错怪,又如何配得上满腔爱意的他呢……
夏南夕握着那枚戒指,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声的悲哀来势汹汹,眼泪不自主地从眼角不断滑落,浸湿了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夏南夕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着了,睫毛上还留着未擦干的泪水,这个时候的夏南夕,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