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场百年盛会以闹剧结尾,不多时这戏剧一般的事迹便遍青丘上下,众人言说纷纭。
苏越得知后摔了一地东西,但散修的嘴可不像宫里人那般好控制,尤其还有不少是外来仙妖魔族。话既出,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苏越背手眺望那轮月,轻声开口:“那便,拭目以待!”
吕漾留下给众长老上眼药,利诱兼威胁,好叫他们莫乱说话。
季白长老带走了一部分,吕漾带走安置了一部分。
长街携雪,风寒霜重。
哪怕过程有些曲折,故事的发展也事与愿违,可到底双方的目的还是摆在了明面上,剩下的权当是博弈。
“只怕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夜书抱着手臂。
“能回来,我就是做好了迎万难得准备。”阿青苦笑一声。
“好在少主并未将国主令牌拿出来,不然恐怕今夜不会这般容易结束,那季晨……”季白神色苍白。
人已死,多做辩解无益。
季白与他接触最深,虽然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了端倪,有所怀疑,却始终不愿相信他真的会走到这一步,或许他曾为苏越做事,可到底最后一刻还是向着阿青的。
阿青敛了敛眸,神情难过却还是安慰:“季晨长老已然将暗卫的取令手牌交于我。”
她从怀中掏出令牌,众人的眼光聚了过来。
季白神色复杂,久不言语。
阿青将令牌放在桌上,问道:“对了,大长老,我记得您说过,只要我回来就有办法助我获得传承!”
季白眼神飘忽,突然躲闪起来。
阿青柳眉轻蹙,静默地等着他的话。
季凛这时也劝道:“大长老,此事是不是需要与国主商量一番,那……不是好地方。”
那?
阿青狐疑地盯着他们的神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信息忙追问:“什么地方?”
“大长老!”
季白微侧过身子,视线凝聚到远方的一处,似是在挣扎着。
阿青看出他的犹豫,连忙表明决心,她对两位长老躬身行礼道:“两位长老,阿青此番回来早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不论生死。再者说了,没有强横的实力何以服众?一届半妖何以当得青丘重任。”
说到半妖时,阿青的语气都染上几分自嘲。
她半垂的眸眼孤冷而清隽:“长老们若想抬我上位,便告诉我吧!”
季凛阻止的话噎在嘴边,难掩的担忧在阿青与季白身上流转。
周遭安静了良久。
“罢了,若是国主怪罪下来,老朽愿为少主抵命。”季白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而后缓缓讲述了一个关于请求禁地的故事。
“相传青丘有一禁地,乃上古传承和淬炼的宝地,地热有泉,只要在热汤泉中泡上一晚,便可淬炼净体,获无上天赋与法力。”
“……这么简单?”阿青不解。
季白咳嗽一声:“是老朽表达有误。”
“禁地之所以被称为禁地,定然有非凡之处。”夜书适时出声,打破了安静,掀起眼皮看向季白。
季白倒是不再卖关子:“是,至今从未有青丘子民活着从禁地出来过,是以,这一切都是传说。”说完扭头去看阿青的反应。
阿青盯着手中的茶水,漂亮的眸眼半阖,瞧不出半分情绪。
“我们所有人包括国主在内,没人可以证实这个传说的准确性,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危险。哪怕国主也只在禁地未封禁前去过外围地界,无法深入。”季白紧张地来回搓手。
阿青闻言很轻地笑了声,白皙的手托着下巴:“长老不必担忧,对法力向往是每个仙妖神魔都无法摆脱的致命诱惑。”
这下换季白怔住了,他嘴唇蠕动着,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好了,苏越与我约定三年为期,我没底气耽搁,长老们不妨早些告诉我禁地的位置,免得夜长梦多。”阿青一锤定音,话外之音也很明显了。
死,也得死在禁地。
“禁地外不但有侍卫留守防止外人靠近,更有结界守护,老朽还是得亲自送少主一趟。”季白摸索着胡须,突然又想起什么了,“对了,少主手中有国主令,侍卫肯定不会为难于你。”
阿青盯着桌面的两个令牌,号令暗卫的与国主令。
“少主可要收好了,待您回归之时,定会派上大用场。”季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夜深,宫灯盏盏,红如血,白雪皑皑,寂寥无声。
阿青明白这样的天气爬屋檐会很傻,可她还是爬了。她披着大氅眺望远方,那是长泽所在的方向,不知道他的毒治得如何了。
希望写的书信能平安送去远方。
青丘,禁地。
阿青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地方,能力会伴随着权利么?此一行,生死不知,可不论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那被困在阵法之中的父亲,亦或者是日后长泽的报仇,都值得她去拼一把。
就当做再一次的任务好了,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么?
冰冷的风携着雪吹向裸露在外的肌肤,瓷白的手腕被冻得发红。
“要是有壶酒就好了。”阿青喃喃念叨着。
白茫茫的雪花簌簌坠下,阿青手脚发麻,忽的头顶被一片阴影覆盖,阿青艰难地抬头看去,一把打伞遮在了头顶,伞下是神色难明的夜书。
他空着的那只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不待阿青猜测,那人将东西递了过来。
阿青借着昏暗的光辨别出,那恰好就是先前心心念念的一壶酒。
夜书吞咽了一声,他无法解释自身行为,倚窗看就看了,怎么还会偷听别人说话啊!偷听了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去讨酒送了过去。
阿青雪中席坐,浑身透着一种莫名向上的力量,吸引着他。夜书嘴唇张合几次,在那姑娘看来时脱口而出:“想长泽了?”
那姑娘讷讷的不搭话。
他话锋一转:“还是害怕前路未知?”
阿青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酒,盈盈一笑,坦诚道:“都有吧。”
“那我陪你去。”话说出口,夜书就后悔了,此话稍微有些僭越了。
阿青难得疑惑了一下,却没多想,笑着拒绝了:“不用,这是我自已选的,没道理搭上你。”
她眼睛清亮而澄澈,夜书别过头去,别扭的扯开话题:“下去吧,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嗯。”阿青赞同地点了两下头,拿着酒要起身。
夜书下意识要去扶,阿青手一撑地便起来了。
“谢谢你的酒了。”她扬了扬手中酒。
“……嗯。”
唉,夜书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好似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