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观察着夜书不像是有被冒犯到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
昨夜一行没惊扰到旁人,独她回来后清醒到天明,天蒙蒙亮时才来了困意,可夜书已然来了,她干脆沏了茶,既招待客人又醒神。
“对了,怀瑾瑜给了你什么?”
“应该是个令牌。”阿青往四周觑了眼,确定侍卫距离不近后便要从兜里拿出。
“少主!”季白人未至,声先至。
阿青手中顿了下,犹豫之间,季白已经到了,他规矩地行了一礼。
阿青起身虚扶了一下,平民当久了,对这些规矩还不太适应。
“少主住的可还习惯?”季白先是问候。
“……还行。”阿青眼神飘忽了一下。
“那便好。对了,老夫今日前来主要想同少主讲一下有关国主的事以及青丘的局势。”
“洗耳恭听。”阿青谦逊道。
季白目光扫过夜书,后者却没有避让的意思,自顾自地斟茶,还顺手给长老也递了一杯茶,笑眯眯道,“季长老,请!”
后面的谈话会涉及到一些机密,阿青屏退了一众“耳目”,掩上门。
“迎鹤峰我们去的匆忙,也不曾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您,是我等过失。好在近来诸事烦扰,苏越更是忙着转移国主,现下也无法分心针对您。”
“转移?”阿青很快捕捉到关键词,她下意识望了眼夜书。
夜书浑然不觉,依旧悠哉的品着茶,指节一下又一下轻扣杯沿。
好在季白并没发现他们的异常,紧着道,“对。我们寻找少主的任务早在百年前便已定下,这百年间一路在六界找寻,时停时歇,国主也常与我们联系,可直到五十年前苏越所处的旁支重新臣服青丘,我们的联系慢慢少了下来。原以为是国主政务繁忙,才减少了联系,可三年前国主传信我们找到少主您后,务必保护好你,不要再回青丘!我们顿感不妙,再从探子那里得到苏越暂代国主之位的消息,我们才知道青丘变天了。
我们连夜赶回青丘,通过暗卫寻到了“闭关”的国主,国主那时被关在青丘禁地附近的土牢中,他却将我们送出了青丘。恰逢所行之处到了青石镇,终于寻到了少主的踪迹!”
阿青微蹙的眉就没松开。
夜书倒是听明白了,“所以这怀瑾瑜原本是想你们保护好阿青,而不是将她带回来!”
季白横眉冷竖,“不可直呼国主姓名!”
夜书妥协道,“好吧,你们国主,国主。”
季白的愤怒消减了些,许是老脸有些挂不住,言辞语气恳切道,“这确实是我们的不过,不过您与国主血脉相连,定然舍不得他受辱吧!”
阿青还没表态。
夜书却猛地掷了茶杯,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与凉薄,“可你们国主让你们保护好阿青,也不想他的女儿回来蹚这浑水,可你们呢?!”
一老一少剑拔弩张,阿青出言制止道,“好了,两位别吵了,总归我是回来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夜书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安静地当起了背景。
季白老脸有些苍白,生怕这唯一的希望与他们离心。
好在阿青经历多番,不再是少年脾性,她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季白他们昨夜已经见过怀瑾瑜一事,“平阳殿……不是禁地吧?”
“平阳殿?怎么会提起这座宫殿呢,它当然不是。”
阿青无声地松了口气,虽然知道皇宫内不会设置宫殿,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看来这就是转移后的位置了。谁能猜到,他们来的第一晚父女俩就已经见面了呢。
阿青一想到那人气定神闲的气质、无半分被困者的自觉就好奇,加上她隐隐的感觉,便顺嘴问了一句,“季长老,你可知……”她的话在唇边斟酌着。
“少主,但说无妨。”
“你可知,困住他的阵法是什么?”总不能问国主为何不愿破开那根本就困住他的阵法是,这不就相当于告诉季白他们闯了皇宫了。
此话一出,不知是不是阿青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一位长者的躲闪,一种难言的悲恸,而且是对于她的。
阿青突然不想听那个答案了,她沉默下来。
季白看了阿青一眼,又移到旁处,过了会儿再回到阿青脸上,如此往复几番,他涩然开口道,“这阵法用了些特殊的东西当阵眼,国主无法毁去……”
阿青脑中突然闪过昨夜只瞥了一眼的白色头骨,脸色没由来白了白。
“苏越他们筹谋很久,专门用来对付国主的。”
这话的指向性很明显了。
“所以……”阿青声音发颤,“那是我母亲的头骨?”
季白闭了闭眼,突然不太敢面对这年轻的少主,事实上国主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国主的感情深厚,除了辅佐外,更存着对一个晚辈的疼爱。
“对。”
这简单的一个字,在阿青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虽然她不清楚他们的过去,不知道他们为何抛下她,可她的生父爱着她的母亲,她肯定也曾是在期待中长大的小孩吧。
这一认知让阿青整个妖都鲜活起来,若是她的三尾狐出现的话,此刻定然是在畅快的摇晃着。
这一情绪感染到了原本沉浸在某种诡异愧疚的季长老以及沉默地夜书。季白蹭得抬头看来,莫不是这无炭火的房间,将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狐狸冻坏了?他愈发担忧起来。
“季长老,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会救出他。”阿青一句话抹去季白的担忧,斗志燃了起来。
“诶。”季白连连带头,“对了,三日后便是我们青丘百年一度的妙达盛宴,届时将会宴请八方,这个时候是公布少主身份最好的时机,可苏少自然也会百般推脱阻止,我会同季晨他们几个老家伙商讨对策,筹谋一番,这几日少主请务必照顾好自已,别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好。”
季白又嘱咐几句后,才匆匆离去。
雪继而又簌簌地下大了,压得院中红梅近折枝,阿青执起一小块冻硬了的茶点打在树干上,雪尽然滑落下来。
夜书由衷夸道,“好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