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孟语拉着他的手指抵在自已喉咙处,用口型跟他说话,感受不到声带振动他才放心下来,认真读口型。
“你今天忙不忙啊?几点上班?”
“大概十二点半可以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下午三点有个会议,结束了我会尽快回家的”
“你好好工作,今天我给你准备晚饭”
“好!哦对了,晚上家里可能会来客人,如果我没回来需要你先帮忙接待一下”
“是一个姐姐,姓俞,她是何微的未婚妻,之前何微托我给她邮箱发了信,前几天她才看到邮箱内容,有些着急了解情况,所以直接和我约了面谈。”
“嗯,基本情况我大概了解过…是要如实告诉她吗?”姜孟语在键盘上敲击。
“如实告知吧……他一直在计划安乐死,大概是想好好和她告个别,他们分开时何微还能走路能说话,现在……落差会比较大……我们转达的时候要尽可能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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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钦继续在书房办公,姜孟语坐在他旁边,拿着电容笔试着在pad上作曲写词,用软件自带的乐器模拟器简单编奏出一个demo。
她去卧室把时钦的耳蜗外机拿过来,研究了一下蓝牙功能,想把耳蜗蓝牙连接到pad上,声音开到了最大但耳塞里一直也没有音乐声。
“你用这个是听不到的,耳模不传音,只起固定作用,帮我戴上吧,我来帮你听…”他用手指把发丝撩到左侧,露出耳朵。
帮他戴好后姜孟语把音量调到中等强度,点击播放,一脸期待地看着时钦。
“声音可以调大一些…嗯,可以听清了…和你之前的曲风不太一样,好像有种…氤氲的氛围,很好听…”
姜孟语在pad写下:R&B,和之前公司给的歌不太一样,等我恢复好了唱给你听,你当这首歌的第一个听众…
“好”
“我下个星期可能得去湖南录综艺,和秦禹同一档”
“病假休这么短吗?刚复声就要去工作啊?”时钦蹙了蹙眉。
“录这个综艺会很累吗?我看之前你参加过一个综艺要爬泥潭…”
姜孟语摇摇头
“那就好,任何时候身体都是第一位,不要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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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左右,门铃被按响。姜孟语踏上拖鞋去开门。
“您好,请问是…姜孟语吗?”一个有些声音有些低沉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过来,她语气有些局促,姜孟语打开门,是一位长相清秀淡漠的女人,架着一副眼镜,穿着简约,透着一身淡淡书卷气。
“是的,您好…请进”第一次见面的人姜孟语总感觉打字多少有些不礼貌,没忍住说了话,声音有些沙哑。
“请坐,喝茶吗?”
“时先生跟我说了你刚做完手术,打字就好…我…”
她突然抓住姜孟语的手,发凉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钝塞得说不出话,二人距离很近,姜孟语可以清晰看到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重重咽下几口气,声音发颤:“你…之前也见过他对吗?他…还好吗?现在还能自已吃东西吗?”
望着几近崩溃、无比无助的她,姜孟语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难道要如实相告,告诉她何微已全身瘫痪,无法自主进食,甚至连呼吸都难以维持?她实难做到……这一事实太过残忍,尽管她与何微仅有一面之缘,但那次所见的严重状况,至今仍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其程度丝毫不亚于目睹当时躺在 ICU 里、全身插满管子、做着 ECMO 的里时钦。被紧握着自已手的女人那悲伤的情绪所感染,泪水不由自主地开始在眼眶中积聚。
看到她的反应,俞晓郁已经想到了最坏结果。
门的密码锁被点开,时钦快速换好鞋,随手把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走到站在客厅里一起默默流泪的二人跟前。
“可以帮我洗一下水果吗?”他提起一个装满水果的塑料袋拿给姜孟语,她用袖子擦擦眼泪,接过袋子”
姜孟语在厨房里把水果一个个拿出来排列到水池边,眼边挂着泪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搓洗着水果,她在联想这对被命运折磨的苦命情人的以后,无需深思,悲剧已然注定。她曾在小说中看到过过类似的情节,然而当现实中的人遭遇如此悲剧时,实在难以置身事外…
她想听听时钦都说了些说什么,但他声音本身就轻,根本就听不完整。
水果刚切好还没来及装盘,她就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掂着发黏的手走出厨房。五分钟后时钦再次打开门:“俞老师刚订了出租车和机票,已经出发去机场了。”
时钦煮了姜孟语中午包好的玉米虾仁水饺,熬了点粥,二人安静坐在餐桌前,姜孟语一直在呆,碗里的饺子一个没吃。
“不舒服吗?”时钦用手蹭了蹭她的脸颊。
“没,太久没说话憋的有点难受…我小声说话尽量不用力,你别担心……”
“是在担心他们吗?”
“你说…他们以后…我们能做些什么帮他们吗?”
“接受现实…在那一天来之前,尽可能去享受还拥有属于彼此的时间,之后…”
“我们能帮到的好像不太多,但是我之前在本科校友群里听说最近有个新项目是给全身活动不便的患者提供行动支持,我今天去跟那边联系,这个…说不定可以帮到他。”
“好!太好了”
“啊,吃个饺子,你调的这个馅儿很香的”时钦夹起一只饺子送到姜孟语嘴边,她咬了一口,认真品味:“有酱油吗?味好淡”
“淡吗?我觉得刚刚好啊,你在恢复期,刚好要少吃些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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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漱完,姜孟语不想太早睡觉,拉着时钦陪她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时钦枕在她大腿上,她看着往期综艺学习流程,他仰着头看着她:“还有五天你就要走了啊,下次见面又要过好长时间…”
“大概要录半个多月吧…有三期,不过,中间有两天休息,我们见面吧?”
“姜孟语…我好像越来越粘人了…怎么办啊”他紧紧握着姜孟语的手,放到自已胸口处,闭上眼睛。
“这样很可爱啊,我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没有金属味道也喜欢吗?”他咬了一下姜孟语的手指,整齐光洁的齿列在她的指上落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喜欢啊,只要是你我就喜欢”她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
“其实…我…有些难过,是因为我变得无趣了吗…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跟我接吻了”
“不是因为这个啦,唉…其实,我是因为,一直没戒成烟…害怕会有烟味,所以…”
“真的吗?”没等姜孟语说完,他坐起身,吻住姜孟语,他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压了下来,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他肆无忌惮地加深吻她的力度,探出舌,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渴望都通过这个吻传达给她。
“果然还是少了些什么…”
第二天,时钦下班回来,进了家门没来及摘下口罩,只忙着安装他新订购的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
姜孟语绕道他前面来,伸手摘下他的口罩,发现口罩下的脸有些泛红,这人竟然一脸莫名的羞涩。
“怎么啦?”
他没说话,双手抱拥住姜孟语,低下腰侧头吻住她,润泽的舌轻托着一颗金属圆钉,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金属气息,谨慎地缓缓探入。
她双眼猛地睁大,惊愕地凝视着他,那颗金属钉无意间碰触到她的牙齿,引发了一丝微妙的凉意和与金属相碰的奇特感受。既新鲜又刺激,她闭上双眼,沉浸在他的吻中……全然忘却了时间,直到尝到一股甜腥的味道,她才清醒来……
“你流血了…新穿的舌钉也不缓几天…”
“抱歉,我太心急了,本来打算忙完这段工作再去的…”他笑了笑,声音格外含糊,咬音发音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他擦了擦唇边的血,去洗手间对着镜子调紧舌钉堵帽的旋钮。
银色的钢针贯穿在舌中央,被溢出的鲜红血液晕染。金属杆有些长。
吐出的生理盐水被染成了浅粉色。
“疼吗?疼的话…摘了吧”姜孟语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不疼,可以帮我倒杯水吗?多放些冰块。这个没什么痛感,但是刚扎多少会有些肿”
“好”姜孟语转身去帮他准备冰水,脸发烫的像是发烧了一样,他好像比她更了解自已,对于他新打的舌钉,她确实…非常喜欢。
“在看什么?”时钦靠在认真刷经验贴的姜孟语身侧,含住她的耳垂,钉扎着的金属圆珠在耳垂间剐蹭,像在面前拂动的狐狸尾巴一样,引得姜孟语心间发痒。
“舌钉养护食谱…哎呀,你别勾我了,现在你好歹也算半个伤员,先好好养一下嘛”
“那…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喜欢,我喜欢你…”她侧头吻住时钦,唇齿交融,力度控制的刚刚好,没有再渗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