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杳然拼命的摇头,眼里的泪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钟子曦的手背上。
钟子曦看了眼自已的手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着夙杳然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欣喜又悲伤的神情。
“杳杳,是你吗?”
“夙睦,我的杳杳回来看我们了。”
夙睦听到这话明显一怔,强忍了好几个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像是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抱住她,嘴里低吼道:“杳杳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明不明白?”
她刚出事时他们都不相信,整日没日没夜的进山搜寻,然而几个月下来,人没寻到,钟子曦倒先把自已累倒了。
搜寻人员也觉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寻了许久没找到人,猜测着她指不定是被野兽分食了,就撤了回去。
等钟子曦醒来,她已身在家中,加上夙睦拦着,她也无计可施,此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尘埃落地了。
钟子曦一把推开他,夙杳然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钟子曦嘴里叫着杳杳,便要将人抱住,尝试了几遍,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爸,妈,是我。”夙杳然终于找到了自已的声音。
“杳杳,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这孩子吓死妈了,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钟子曦心里恐慌又激动,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说着又要去抱她。
“杳杳,你在哪?”夙睦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看到人,他一脸着急的朝钟子曦的方向看去,仍是什么都没有。
“妈,没用的,我现在只是一个幻影,但你放心,我没事。”夙杳然已经清楚也接受了自已当前的状况。
夙杳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我从山崖上摔下去后没事,只是不知为何来到了未来,又穿越到了异时空,这才没办法与你们联系,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钟子曦看着她一身穿着,又看到了她高了不少的身量,消化了好一阵子,这才将信将疑的点头。
“快回来吧,妈想你了。”
夙杳然第一次听到钟子曦这么直白的表露感情,她有些心酸,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去,思忖了片刻,她道:“妈您放心,你们好好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去。”
“当初就不该听你爷爷的,取什么不好,偏要取这个杳字,现在如了他的意了。”钟子曦抹了把脸上的泪,愤愤不平道。
夙杳然还想说什么,突然她的身形晃了晃。
钟子曦惊骇的想要抓住她,她的身体却从她的指缝间穿过。
夙杳然意识到什么,她眼里满是不舍,朝他们挥了挥手道:“爸,妈,我先走了,你们要好好的,我下次再来看你们,我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们还是像从前一样。”
“杳杳,别走,不要走……”钟子曦看着夙杳然再次离自已而去,她瞬间瘫软了下来。
夙睦见情况不妙,上前搀住她的身子,朝四周连唤了几声“杳杳”,然已经没人应答他了,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梦境一场。
李家村。
李风禾见夙杳然睡了一天,刚开始还以为她太累了,并没有去打扰她,直到太阳西垂,许氏来找了她几回,还是没见她醒转来,李风禾这才慌了。
烛火摇曳中,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夙杳然长睫颤了颤,那双含泪的眸子睁开,茫然的看着凑到她跟前放大的两张脸。
李怀瑾将她眼角的泪拭去,见她醒来,他将她扶了起来。
小白凑到她手边轻轻蹭着。
“怎么了?”夙杳然有些回不过神来,说出来的话有些沙哑。
李怀瑾将水杯凑到她嘴边:“风禾说你睡了一日,先喝口水润润喉。”
“阿姊,你是不是累坏了,睡了一日,怎么喊都不醒,吓死我了。”
“没事,只是睡了一觉,让你们担心了。”夙杳然扯出一个笑来,但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笑竟比哭还难看。
李怀瑾漆黑的眸子缩了缩,克制的将她拥在怀里:“在我们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夙杳然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头靠在他脖梗上,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感受到身前的柔软,李怀瑾的身子僵了僵,他放在夙杳然身后的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
或许是此刻太过温馨,又或许是她一个人憋得太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使她放松了心理防线,她忍不住半真半假的将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想到钟子曦面如枯槁的脸和夙睦白了的辫发,夙杳然的心脏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眼里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顺着李怀瑾精致的锁骨上没入了他的衣襟。
那丝热意似乎从李怀瑾的皮肤渗入他的心里,他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犹豫不决的手终于搭在她轻颤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他们会为了你重新振作起来的。”李怀瑾似乎怕吓到怀里脆弱的人儿,声音压得极低。
夙杳然仿佛黑暗里的人看到了光亮般,她收紧双臂,直到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她才停了下来。
李怀瑾任由她抱着,直至她心绪平复下来,他才试探的将她放开。
“风禾说你一日未进食了,先去吃点东西。”李怀瑾抬起袖子,擦了擦她脸上残留的泪痕,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的道。
“对对,阿姊也该饿了,先吃东西吧。”李风禾忙不迭点头。
夙杳然刚睡醒,没什么胃口,但她什么都没说,任由李风禾牵着往厅堂走。
初夏的晚风,带着桂花的幽香飘进这间简朴而舒适的客厅里。
李风禾极力想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单纯的问道:“阿姊,你种的那个红薯长了好多叶子,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啊?”
夙杳然的情绪不大高,但还是耐心的答道:“红薯不是长在枝上,而是结在土里,小风禾若想吃,也只能等到秋日了。”
夏日雨多,三人正说着话,窗外一道道霹雳闪过,雪亮的闪电犹如无数道银蛇一般,在黑云间凌空飞舞,从天空垂直的劈下,穿透昏暗的苍茫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