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舟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向他走来的迟未晚。
十月的天已经转凉,女人身上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套了一件粉色马甲,看起来温柔动人。
她看过来的眼神干净而纯粹,傅淮舟轻松读出她眼底一瞬间的慌乱。
梦中的红痣再次出现在眼前,却更加鲜活动人。
迟未晚看到傅淮舟的瞬间,想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
当时男人虽然情绪不对,却极力照顾她,动作或温柔或激烈,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适。
想到这,她的脸刷的通红,耳垂也仿佛成熟的车厘子,娇嫩欲滴。
她垂下眼,不敢再和男人对视。
“傅淮舟,说话!”
老太太久久没等到傅淮舟的回答,以为他又要敷衍过去,语气加重,显然是失去了耐心。
傅淮舟收回注视着迟未晚的视线,余光却看见她听到奶奶的话后身子一抖。
像是被吓到的小兔子。
胆子这么小?
他嗓音低沉,仿佛浑厚的鼓声直击人内心。
“好,结婚。”
“我告诉你,这婚你今天不结也……啊?”
话没说完,老太太突然反应过来傅淮舟说的话。
同意了?
就这么同意了?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傅淮舟不从,就病一个给他看。
这戏还没演上,怎么就从了?
顺着傅淮舟的视线望去,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迟未晚。
她仿佛川剧变脸大师,脸上的不耐训斥被温柔和蔼代替,仿佛一位慈祥的奶奶。
甚至连语气都放缓了:“未晚,你来的正好,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和小舟去把证领了吧。”
这语气,只有傅淮舟生病时才能听到。
迟未晚磕磕巴巴:“现……现在?”
这么快吗?
老太太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当然得尽快把姑娘拐进傅家啊。
瞧瞧刚刚傅淮舟那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可不清白。
见到未晚前还不同意结婚,人一出来立马就点头了。
这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是什么?
她将傅淮舟往迟未晚身边一推,手上没有使什么力,男人却顺势就站到了迟未晚身边。
距离极近。
迟未晚一米六八的身高在一米九的男人面前竟显得十分娇小。
老太太很是满意,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频频点头。
“瞧瞧你们俩多般配啊!听奶奶的,先去把证领了,晚上回来吃饭。”
迟未晚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傅淮舟,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好。”
男人一锤定音。
迟未晚:?
啊?
男人低头看她,眼神冷淡看不出情绪,却让迟未晚羞红了脸,不敢对视。
“有什么困难吗?”男人问。
迟未晚看着地面摇头:“没……没有。”
“好,身份证在身上吧,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迟未晚木讷点头。
她今天去医院,身上是肯定带着身份证的。
傅淮舟得到肯定的答案,先是冲奶奶点点头:“奶奶,那我先和未……未晚去领证,晚上再过来。”
老太太高兴得直点头,就差拍手了。
“好好好,你路上照顾着晚晚啊,她还怀着孩子呢。”
听到这话,傅淮舟才想到奶奶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她怀孕了。
视线落在迟未晚平坦的腹部,完全看不出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一个他和她的小生命。
她这么瘦小,看起来自已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真的能承受住孕期的辛苦吗?
傅淮舟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悔和歉疚。
他试探地伸手握住迟未晚白软的小手,注意到她只是僵硬了一下,没有抗拒后,收紧了力道。
傅淮舟牵着迟未晚往外走,迁就着她的步调,一路都注意着路上有没有什么石子,连一块小小的鹅卵石也会上前踢开。
迟未晚原本紧张的心在看到男人的动作后一时放松了不少。
“其实……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嗯,好。”
男人嘴上应得很快,但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地面。
直到走到车前。
傅淮舟绅士地为迟未晚拉开副驾的车门,看着她坐上位置后,俯身靠近。
迟未晚第一次清醒地靠一个男人这么近。
安静的车厢内,迟未晚只能听到自已如雷的心跳。
太近了。
她都能闻到男人身上淡雅的味道,和打在颈侧炽热的呼吸。
迟未晚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男人拉过安全带,右手越过她扣在座椅上才收回手。
注意到迟未晚如临大敌般的眼神,男人轻笑出声,如同冬雪融化。
“别怕。”他低声安抚。
迟未晚听到笑声,感觉耳后根一片酥麻。
随后涌上一阵羞恼。
就是个安全带,她又不是不会系!
她鼓起勇气抬头,瞪向还注视着她的男人。
自以为凶狠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威慑力。
像只扬着爪子的猫咪,还是收起指甲的那种。
傅淮舟看到她的表情,唇角的笑意扩大。
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在迟未晚要挠人时及时关上车门,绕过车前坐到驾驶位上。
两人一路无言。
尴尬在车内蔓延。
迟未晚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正在认真开车的男人。
迟未晚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男人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增添了冷冽的气质。
“别急,马上就到了。”
迟未晚仓惶转回头,没搞懂他都没回头怎么知道自已在看他的。
而且,她才不急。
傅挽没有应声,傅淮舟也没有再开口。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迟未晚还有些恍惚。
就这么结婚了吗?
和一个只是睡过一觉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傅淮舟大拇指指腹轻轻揉着迟未晚的指尖。
迟未晚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居然还牵着手。
傅淮舟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虽然还是不习惯,心却安定了不少。
傅淮舟牵着人往车上走,边走边问:“回老宅吗?”
迟未晚疑惑地抬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都已经答应老太太了吗?
傅淮舟低头看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不回去。”
迟未晚心里一暖,旋即摇头:“已经答应老……奶奶了,我没有不舒服。”
相反,她很喜欢傅老太太。
她身上的气息和去世的外婆很像,暖洋洋的,像冬日里的烤红薯。
傅淮舟看出她没有勉强后,点点头。
车子启动前,傅淮舟倏尔又开口:“我叫傅淮舟。”
迟未晚:?
她知道啊。
刚才在民政局签字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全名。
傅淮舟接着说,语气很是自然:“你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其他的。”
其他的?
迟未晚被自已的想象羞到,脸又是一红。
幸好傅淮舟没有看到。
“淮……淮舟。”
傅淮舟挑了挑眉,忽视掉心里的那一点不快,淡淡应了一声。
然后问她:“我可以叫你晚晚吗?”
迟未晚闷闷开口:“可以,随你。”
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后,除了念念,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晚晚了。
二叔他们高兴了会叫她未晚,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叫。
傅淮舟的手不受控地动了动,敲在方向盘上发出闷响。
随他?
叫老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