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有且仅有的人生中,记得那一天那一天的侮辱、那一天的耳光、那一天的白雪。
还有……她的看向他时,那一双满含可怜的目光。
姜南发现他似乎透过自已眼睛在想着什么。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是在看她,可那神色却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
秦执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他并没有回答姜南的两个问题,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掌将一颗剥好的蜜饯饴递到了姜南的唇边。
他怎么知道……
她想吃甜的……
姜南疑虑间,犹犹豫豫的张开了嘴,吃下了他送至嘴边的蜜饯饴。
姜南没有察觉到,她的唇轻轻触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秦执那深沉的目光流转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流光。
这短暂而细微的接触仿佛一道电流划过,让秦执的心猛地一颤。
醒来的时候,她早就觉得嘴中苦涩不已,全是药味。
“你这颗蜜饯饴……没毒吧?”
姜南吃都吃了,后知后觉地、呆滞地说了这么一句。
秦执若无其事地勾起的嘴角,“用蜜饯饴杀人这事,我倒是还没做过,不过是个好主意。”
闻言,姜南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呵……我若是死在你的毒蜜饯下,有毁英明。”
“你若是要杀,就杀的体面些,让我死得英烈。”姜南说着说着的自已都笑了起来,嘟嚷道:“或许我还能在你手上救下几个人,保护她们活下去,也不算妄来一场。”
“哦?”秦执似乎也来了兴致,单手撑着手,有趣地看着女孩,“看不出来你还不怕死?”
姜南悠然且自信道:“怕啊。”
她熟练地咬碎嘴中的蜜饯饴,“若是我的必死之局,何不如在这死局中创造一线生机?就算不是我的生机,只要有人活下去就好。”
“只要活下去,就有生的希望。”姜南似乎心情不错,眉目含笑地望着秦执,“这次姑且信你一次。”
姜南根本不敢想秦执这种人怎么会随身带着蜜饯饴,太反差了……“你也喜欢吃蜜饯饴?”
“不喜欢。”秦执道:“甜腻。”
“那你怎的随身带?”
“小时候,有一个人给了我一颗蜜饯,说吃了就不会觉得痛了。”秦执看着姜南,“可当真疼起来的时候,连蜜饯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姜南下意识道:“这话像是我说的一样。”
可还没一秒,姜南对上秦执幽黑的双眸,吓得连忙摆摆手,“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观点和这个人相同,并不是……”
秦执站了起来,拍了拍发皱的大氅,毫不在意道:“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匆匆一瞥,或许说这句话的人,也早就忘记了,实质上根本也没有什么意义,而听进去的人,更是愚蠢至极。”
说罢秦执就要踱步离开。
“你说的不对,秦执。”
少女清冽而决绝的嗓音让秦执顿住了脚步。
“你为什么要否定过去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自已都要否定?你嘴上说着没有意义,可真的没有意义了吗?那你为何还要随身带着,你分明就是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但是或许那个人说的话,或许……真的成了某一瞬间支撑你的支柱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你会知道疼的时候没有味道?”
姜南听见一声自嘲,“因为愚蠢。”
秦执说完转身离去,独留姜南一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执走后她的心情一直低落萎靡,直至陆子允来给她看望病情时,才好了些。
“姜小姐这一觉,比我预想的短上许多。”
姜南含笑道:“那按陆大夫所想,我会睡上几天?”
“半月有余。”
“那我这次睡了多久?”姜南问道。
“仅仅五日。”陆子允收起药箱,将姜南的手放回被褥中,“腰间的伤需要静养,虽然只是刺破了软肉,但若是裂了也伤身。”
姜南点头,“对了,陆大夫,我自上元灯节便没有归家,恐怕家中为寻我已心力憔悴,我如今卧床,可否请你帮我送一封书信,告知他们我安然无恙。”
陆子允轻笑,“你的未婚夫婿和姜相在你失踪的第二天,就已经寻到陆府了,可爷爷见他们气势汹汹,便说你不在这,将人赶了回去。”
姜南愣了愣。
那照陆子允这样说,她岂不是不能说她人在姜家?不然不就是和陆家联起手来骗年无越和阿父吗?
“不用担心,爷爷虽然将人赶了回去,第二日气消了便书信告知了姜相,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你的两个婢女现下都在陆家。”
“花药和绿柳在陆家?!”姜南惊了一下,“陆大夫,可否请你让她们两个过来?”
忽地,姜南沉默了一会。
既然花药和绿柳都在陆家,那为什么是秦执在照顾她?
陆子允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你的两个婢女都在陆府,为何是阿尽在照顾你是吗?”
姜南点点头。
“阿尽自救起你时,便不再让人靠近你的身侧,一切事宜亲力亲为,五日都没有离开过。”
姜南:……
陆子允见她神色不佳,劝慰道:“你也不必有任何的压力,一切都是阿尽自愿的。”
“秦执他……”
姜南一直都觉得陆子允温润如玉,有一种悬壶救世的医圣爱人之感,所以对于陆子允,她并没有似别人那般防备,自然有什么便说什么。
“秦执他……看起来不像是对别人好的人,可为何独独对我这般好?”
“你发现了?”陆子允笑得温润,“独独对你一人好,依你的聪明,还不知道是为何吗?”
“他心悦于你。”
姜南:!!!
不可能。
秦执不可能心悦她。
“安心歇息,我待会让你的婢女过来照顾你,毕竟你醒了,自然也不会要阿尽在你身侧。”
姜南颔首,“多谢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