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你们这群不知羞的骚蹄子,莫玷污了顾公子金贵的身子!”楼上走下一位身材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
看着年纪大些,依旧风韵犹存,她是这里的老鸨。
“红姐,我们实在是仰慕顾公子嘛,顾公子年纪轻轻,就写了好几首扬名的诗,我们都念过的!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着的扬州才子来我们仪宁这小地方,还偏偏自降身价来了我们这儿,我们不得好好把握机会呀!”
她的话引起了好些姐妹的共鸣,纷纷附和。
“是呀,自古才子风流,风流才子与我们,正是相配!”
“是的呢,我们这儿是青楼妓院,如果不是来寻欢,何必来呢!”
“对呀对呀,我们不求有朝一日名字能写在公子的旁边,就希望与公子亲近亲近,承蒙恩泽雨露,做一夜夫妻,等我老了以后,才可以日日对后来的姐妹吹嘘,才不会留下遗憾!
这辈子,才不是就只伺候了那些铜臭!”
这般言语,简直卑微得令人心疼,听者无不落泪,闻者尽皆伤心。
可红姐是谁!
红姐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你们也不瞧瞧自已的模样,顾公子是你们能随意沾染的?顾公子那是天上的明月,岂是你们这些凡花俗柳可以肖想的。
顾公子可说了,他只是来寻人,不碰这里的姑娘!”
众女子闻言,面露委屈之色,却也不敢再多言。甚至有人暗自流下泪珠,属实让人心生怜惜……
红姐莲步轻移,走到顾念辰身边,微微欠身道:“顾公子,莫要被这些不懂事的丫头坏了兴致。今日公子能屈尊来到我们这锦绣楼,实乃我们的荣幸。若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顾念辰微微抬眸,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红姐客气了,没想到这仪宁的锦绣楼别有一番风情。”
红姐媚眼如丝,娇笑道:“顾公子谬赞了。我们这小地方,自然比不上扬州的繁华。但我们这的姑娘们,可都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呢。顾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让姑娘们为公子弹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顾念辰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却在楼上楼下扫视着。红姐见状,心中了然,挥手让众女子退下,自已也悄然退到一旁,静静地观察着顾念辰的一举一动。
仪宁虽然不算繁华,但按理说,锦绣楼接待的文人墨客不少,红姐如此对待顾念辰,就有些说不过去。
要说为何锦绣楼会如此对待顾念辰,还得从昨夜说起。
顾念辰白日在城中瞎溜达,傍晚在那府门前苦等,虽然知道守株待兔,成效甚微,他依旧风雨无阻。偏偏妻子最喜男装打扮,抹黑自已,否则一个顶级美女,很快就被他打听到了。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妻子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小了。就算是圣人,也会心中烦闷。
他不怕妻子不来,就担心妻子遭了厄难。
前世妻子,虽然足智多谋,上到国策,下到阴谋诡计频出。女扮男装之时,自号星澜,曾连日暴雨时建议挖开堤坝,水淹仪宁,曾被称作毒士!
但好像,也没那么聪明。顾念辰只觉得娘子笨笨的,但是十分可爱!
她几次声称自已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很多大事的处理,都是有史可依,加上聪明才智,所以能给出奇谋。
当然刚开始时挺稚嫩的,稚嫩到仙人跳把自已跳没了,被诬陷杀夫,被正妻发卖入青楼。即使再多智,也抵抗不了过于巨大的外力和自身的渺小。
对!青楼!
他想去“锦绣楼”看看,这是前世妻子落难的青楼。
正巧,昨夜他挤入锦绣楼内,新花魁在轻纱的背后曼舞,身形窈窕,依稀有些妻子的影子。
楼下色中老饕纷纷出价,顾念辰着急万分,没多久出价便飙升至他难承受的范围。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顾念辰朗声,楼内便安静了下来,有人摇头晃脑,跟着韵律赏析;有人皱着眉头,一时有些不解,跟着轻轻鼓动双掌;有人抓耳挠腮,愣是没听明白这厮诌了些什么,但也不敢捣乱。
倒是很多青楼女子听明白了其中意境,顿感得遇良人,不愧残破此生。有人为她们写诗,实乃内心慰藉!
这首词是妻子前世在楼内时常吟诵的,文采斐然,顾念辰在妻子被搜魂记忆曝光时记下。想来,如果在此念诵,若妻子在此,必能有所回响!
“这首词愿赠与姑娘,可否与姑娘一见!”顾念辰心中忡忡然。
轻纱后的花魁身形一顿,目光隔着帘子与台下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顾念辰对视,心中有所动,顿感十八分的安慰。
她自幼贫苦,被卖到锦绣楼培养,虽然见多了嫖客,但道心不毁,自然期待一个不一样的男子为她停留,心中窃喜,缓缓开口,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
“奴家初登台,便逢公子赠词,实乃奴家之幸。奴家愿与公子共度良宵。”她微微侧身,轻纱飘动,似有无限情思。
美好的一夜,关乎一个女子的一辈子,所以青楼有这规矩:花魁的初夜,有自已的选择权利。
“奴家久居这锦绣楼中,看尽人间冷暖,今日得遇公子,仿若前世之缘再续。
公子莫要再让妾身于这喧嚣之地独自徘徊,且随妾身一同,寻那片刻安宁。”
花魁轻移莲步,从台上缓缓走下,朝那房里去了。
顾念辰低头皱眉,那声音分明不似妻子,可她提及前世呀!可除了妻子,谁可称魁?再者说,自已去了又能怎样,她若不是妻子,还能像妻子那般,逼着他脱裤子吗?
顾念辰微微一笑,自嘲一笑。
他虽然被撺掇着先追求了妻子,但妻子心中一直另有他人。
他和妻子仅有的一次,竟然是被逼的。
恰一次,就得了双胎。
仅一次,便误了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