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许清远每天都在试探着黏周粥。
周粥迷茫着忍受着许清远靠近。
她并不喜欢他这么做,但是她不能拒绝,因为许清远太痛苦了。他看起来那么难受脆弱,完全就是个黏人的小孩。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内心深处总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叫嚣:“我也是小孩子,我也没成年啊!”
但是她很快就把这种想法压制下去,转变成沉重的自责。
周粥有些后悔之前主动搭话,可她不知道,看到许清远表现出脆弱,潜意识就会强迫她去安抚。这是长达十七年的影响,她很难摆脱。
她异常恐惧别人不开心。
正又自责着,右手被人碰了碰。周粥转头,江九冲她扬起笑容,手里攥着一根棒棒糖,外面包裹的塑料已经被撕开口,只等人品尝。“咳,我今天买了棒棒糖,这是可乐味的,你要吃吗?”
周粥注意到江九带老茧的手在微微发抖。她也温和地咧嘴:“好呀。”江九明显松了口气。
下午周粥从家里带了两块水果糖。她先给了江九,再给了许清远。因为她特意趁着许清远眺望窗外的时候给的,所以他没有发现自已是剩下的糖。
第二天江九又带了零食,下课也主动和周围人聊天,就这么慢慢熟悉起来。
许清远知道他们玩的越来越好,内心暴躁的情绪也愈发重。
他讨厌周粥和除他外任何人关系好,甚至想让她出丑使得别人都讨厌她。他自以为掩饰得好,可周粥本就敏感。她精神也跟着糟糕,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就在星期四下午,许清远爆发了。
那天他听见周粥和江九又互相带了书看,他们聊的那么开心——
铺天盖地的雾充斥了许清远的大脑。
他眼尾泛出浓艳的红,死死盯着周粥一会又在她发现前扭头,纤长手指掐着掌心拼命忍耐。
许清远不想面对自已如果发疯后的一切,那太痛了。但是他还是没控制住。
上的是英语课,胖乎乎的女人叫同学们练习对话,两人一组,她过会抽查。许清远平时也懒得念书,一般都是周粥自已读课文,老师也不会点他们。
可是这次不同,江九旁边的男生生病请假了,他冲周粥眨眨眼:“我们一起念嘛~”周粥也微微笑起来,答应了。许清远刚迷迷糊糊睡着,整个人依旧散发着低气压。
英语老师点了江九。他利落地站起来招呼周粥,听着两个人流畅地念完课文,女人满意地点点头。
她顺便点两个人上来默写单词。
听见板凳轻轻划拉和周粥的脚步声,许清远敏锐抬起头。
人虽还有些迷瞪,却还是一眼捕捉到周粥江九一前一后走了。
“她要离开了。”许清远内心有些崩溃的重复了一遍,“她要离开了。”这几天他也察觉到周粥的精神不对劲,却认为是她对自已不耐烦想疏远,再加上看到她和江九的亲密,许清远爆发了。
他突兀起身,桌椅划出刺耳的响,倾斜了一下,幸好前后都没人。周粥没回头,以为是其他同学不小心,江九倒是回头了,许清远的模样把他吓了一跳。
许清远黑漆漆的眼里满是疯狂和恶意,眼尾红得诡异。他猛地冲过来扑倒江九,年轻人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一阵剧痛让他惨叫出声。
听到了巨大声响和江九的呼喊,周粥回头了,眼前情景成为了她往后噩梦的场景之一:许清远垂着头,软软的发遮住眼睛,她只能看见他白到发青的手攥得死紧,一下一下击打着江九的头。
他已经无法张口,口鼻慢慢溢出鲜血,连许清远的手都沾满红色,场面恐怖得让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有人受不了大声干呕起来,同学们才缓过来些许。
教室里沸腾起来,江九已经无法呼吸了,眼睛闭得死紧。
老师终于也缓过来,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声喊着许清远让他停下,同学们也纷纷叫嚷起来。
许清远似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缓慢地抬起头,他抬手擦了把脸,本就苍白的脸沾上了血迹,配上依旧诡异红着的眼尾,显得更加骇人。
许清远扫视一眼众人,咧嘴笑起来,可是他看起来像是强迫自已笑,脸颊为数不多的肉被嘴角挤压在下眼睑,眼睛眯起,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老师内心瘆得慌,面上严厉地盯着疯疯癫癫的少年人,一边命令他放下已经昏迷的江九一边慢慢靠近他,想把江九带走叫医生。旁边被镇住的同学也纷纷俯身或者直接从座位上冲过来,还有人跑出去找保安和李燕。
周粥还在原地呆愣愣望着许清远,本就精神恍惚的她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和惊悚的许清远直接整傻了。
许清远看着女人慢慢走近,突然尖叫起来,他捂住头,一声一声的嘶喊,眼里全是泪。
英语老师迟疑地看着小少年,尖锐的喊叫几乎要刺穿耳膜,她最终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许清远听见没了动静,在泪水里模糊看向女人,熟悉的沉默让他凝固了一瞬。
许清远开始慢慢后退,泪水不断不断流下,脸上血迹都被晕开,他看起来可怜又疯狂。
老师看见他后退,急忙喊同学一起把江九抬走,正好保安拿着电棍,校医和李燕也一起匆匆赶来。
李燕看着满脸鲜血的孩子,颤抖地抬手又放下,她一声声唤着江九,可他已经晕过去,没法回答她了。
江九被放上担架抬走,正好放学铃打响了。所有人几乎解脱一样迅速离开教室,除了许清远和周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