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抑郁症相关描写,慎入
周粥是在七岁的照片里没有了笑容。八岁的时候,她开始有了对死亡模糊的认知,也第一次有了自杀的想法。
倘若最初想自杀还能说是年幼无知一时冲动,可这样的想法持续数年,蔓延至今都未曾消失。
那天,她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了童年的日记。
却是打开扉页,就泪流满面啊。
日记本里摊开横尸遍野,她呆呆地看着那些稚嫩的绘画,又让熟悉的泪滴刻印上了纸张。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她又一次静静地、幽幽地想。
我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呢?挨过一次一次惊恐发作,痛苦地剥脱掉伤春悲秋的假象,然后注视自已跌跌撞撞爬到混乱的隧道边缘。
周粥在十二岁的时候了解到抑郁这个词汇,她终于恍然有种明悟,自已可能是抑郁了。
尝试着告诉母亲的她被反驳了,她自幼就展现了天生的内向和高敏感,母亲最终选择不以为意地让她没长大。
周粥自我意识开始独立,开始解体。她面目呆滞地飘在空中看自已痛哭流涕,趴在眼泪和口水里尖叫,居然只想笑。
真是太可笑了。治疗了四年,从中度抑郁到重度抑郁,从惊恐发作到自我解体,我都经历了什么?!
十三四的时候,最明显的重度失眠彻底摧毁了她年轻的身躯、剧烈的头疼头晕早是家常便饭。
那天清晨,母亲打开门,看见不知何时苍白得像鬼魂在敲门的女儿立在门口。
“妈妈,”年轻的孩子一脸歪扭的似哭非哭,“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睡不着。”
然后,她就确诊了中度抑郁。
看到脑电图和检测结果的女孩心想,我都这样了,居然只是中度吗?那重度的人该是什么样?她怎么能够生活下去?
“我亲爱的,四年后的你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她笑眯眯地在日记本上晕染的泪滴里写道。
我骗你的。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一点都不快乐。可我怎么告诉你?你已经那么痛苦了,你陷入一条看不见光芒的隧道里,你失落在海洋里了,我必须把你捡起来。
然后是食欲不振。
她像具骷髅一样衰败下来。
父母很焦虑,看医生却得到一张张无器质性病变的通知单。
直到最后,医生看着绝望到几近走投无路一家三口,建议他们去精神科。
她知道父母是爱她的,但是她没法控制自已的自责。她依旧想自杀。
一段话深深刻印在她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蹿出来:“一个被火灾困住的人最终会从燃烧的高楼窗户跳出来。毫无疑问,他们也害怕从高处坠落,但是这里存在另外一种恐惧的源头——熊熊烈火。
“当火焰烧到身上时,坠落、死亡就变成了两种恐惧中稍微不那么可怕的一种。
“不是他渴望坠落,而是火焰太恐怖了,然而那在人行道上看着的人无法真的理解跳楼的人,你必须困身在火海中感受到火焰的灼烧,才能真正理解比坠落更可怕的恐惧。”
她已经拼尽全力。
孤独的病人。
父母希望周粥多笑笑,和同龄孩子一样灿烂。周粥听到父母这么说时,感到自已在向深渊不断坠落。
“这只是心灵上的感冒,会好的。”迎上母亲担忧的目光,周粥的嘴唇死在那里,一个字都钻不出来。
遇见许清远这段时间,好像首次碰见了同类。两个一样深陷抑郁和孤独感的孩子,很难说谁更严重。许清远幼年的阴影比周粥更明显,周粥自杀想法也要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