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管不了。总之,要么让她受罚,要么赔钱,你自已看着办吧。”
苏重焕面上却挂着悠然的笑意,眼底的阴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尹月捏紧了拳头,只觉手中刀鞘上镶嵌的玉石冰冷刺骨。
她平素性格温和,姚珩和纪湍也都教她低调中庸的君子之道,故而别说生气,就连较大的情绪波动她也很少有。
但此刻一想到庆王谢轸本就和谢阳不对付,往日也明里暗里给谢阳使过不少绊子,尹月便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头,简直怒火中烧。
就在她怒意到了极限、快绷不住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道:
“我替他赔!”
“鸿见?”
尹月一惊,偏头看去,果然看见梁鸿见和姚朔正从墙那边走过来。
梁鸿见的衣服头冠都有些乱,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按住姚朔弄的,总之尹月觉得他俩能憋这么久才出来已经很令人欣慰了。
梁鸿见大步流星地走到几人跟前,怒气冲冲地对苏重焕吼道:
“不就是一件天水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他就是弄坏了一百件,本少爷也赔得起!”
“……”苏重焕眯着眼睛看了梁鸿见与姚朔一眼,嘴角一挑,阴恻恻地道:
“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梁少爷啊。你真要替他赔?”
“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梁鸿见说着就要去摸身上的钱袋,却被姚朔猛地一把摁住。姚朔冷笑道:
“跟他这种人废什么话,直接揍了再说!”
“姚朔,你……你想干什么?!”
苏重焕原本一直气定神闲,此时见姚朔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而尹月三人竟都没有动手阻拦的样子,顿时便有些真的慌了。
他是知道面前这几个人的,尹陆梁三人都是世家子弟,虽然此时心里一定愤恨到了极点,但到底还有些涵养。顾及着他皇亲国戚的身份,他们肯定不敢跟他撕破脸。
而姚朔不一样。他虽是几人中出身最低的,但他天生性如疯狗,惹急了他就连天皇老子也敢咬,指不定真敢当场砍人。
就在苏重焕愣怔的一刹那,姚朔的佩剑已“铛”一声出了鞘,三尺青锋泛着凛冽寒光,配合着他周身的杀意,吓得苏重焕立时倒退了一步,对身后的护卫们大叫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拦住他!”
“!”
被他一吼,身后的那群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争先恐后地向姚朔扑去。
陆九如连忙喊了声“北望,切莫伤人!”,姚朔不答,手中的剑已如闪电般破开了冰冷的空气,在空中划出数道弧光。
只听几声惨叫响起,尹月心中一惊,却见苏府那几个下人并未见血,但却都捂着身上哀叫起来——
——原来姚朔的剑并未伤到这些人的肌体,却不偏不倚,将他们每个人的衣服都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时值严冬,这些人原本都穿着厚实的冬衣,但此刻衣服破损,随着北风一刮,棉絮争先恐后地从破口中钻出来,很快那些人身上便只剩下了半拉破布口袋。
眼看这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恶奴顷刻间便冻得惨叫连连,梁鸿见和陆九如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姚朔将剑一横,对着苏重焕冷冷道:
“怎么,还不滚?是想等我把你这件昂贵的天水青也一并划成碎片吗?”
“你……你……”
苏重焕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指着姚朔的鼻子“你”了半天,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姚朔冷笑着将剑朝他一挥,苏重焕立刻吓得倒退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一个侍卫在后面将他扶住了。
他顿时又由惊怒转为羞恼,咬牙切齿地冲姚朔吼道:
“姚朔,你给我等着!”
“行啊,我就在这里等着,要是退一步,老子跟你姓。”
姚朔将剑尖往地上一插,言语间似有调笑,神色却是冰冷的。
苏重焕恨得差点咬碎牙关,但看到雪中那闪着寒光的宝剑却又退缩了,最终落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愤愤地领着一群衣衫破烂的手下转身离去。梁鸿见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问:
“就……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苏重焕好歹是重臣之子,皇亲国戚,今日咱们已将他得罪了,还是不要再逼得更紧了吧。”
陆九如自然也不想放苏重焕好端端地离开,但他到底还是四人中最理智的,此时怒气平息,头脑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一旁脸上愠红犹自未褪的程源,叹息道:
“而且,程公子也没有吃什么实质性的亏,得饶人处且……”
尹月一直沉默地旁观着姚朔出手,此时见苏重焕等人已走到了前方的一棵松树下,忽然“嗖”地一下,拔出了腰间双刀中较短的那一柄“斩风”。
陆九如“饶人”二字还未说完,余光突然瞥见他动作,心头顿时一凛,下意识就去摁他抽刀的手。
但尹月动作却快得惊人,陆九如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闪电般地抬起右手,用力将那短刀朝着苏重焕的方向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