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纯历史背景介绍,不喜可以略过)
石门地势险要,壁立千仞,又要渡过洮水(黄河上游的支流),沙陀军虽然骁勇,但他们举族狂奔,又扶老携幼,早就疲惫不堪了,而吐蕃军则轻装上阵,其境况可想而知。
经过一番厮杀之后,沙陀人九死一生,损失上万,最终两万人拼死突围,终于得以回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天朝境内。
时任灵盐节度使的范希朝看着衣衫褴褛的沙陀人闯进关门,耸然动容,亲率大军前去迎接,并将他们安置在了盐州,尽心安抚。
不久后,唐宪宗下诏,在盐州设立阴山府,任命朱邪执宜为兵马使,从此,沙陀骑兵成为了唐军的生力军,冲锋在保家卫国的沙场上。
一年后,落希朝调任河东节度使,朝廷害怕沙陀驻地离吐蕃太近会有反复,于是让他们随同范希朝一起迁到了河东。
唐咸通九年(868年),庞勋叛乱,当时朱邪执宜已死,其子朱邪赤心应诏出征,三战三捷,立下大功,唐懿宗下诏褒奖,任命朱邪赤心为大同节度使,并赐名李国昌,而李国昌有个儿子,名叫李克用。
李克用是李国昌的第三个儿子,天生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但并不是失明,不是某动漫中那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因自小武功卓绝,勇冠三军,又跟随其父在平庞勋之乱中冲锋陷阵,名动军中,人送外号“飞虎子”,随后,李国昌调任振武节度使,李克用以沙陀副兵马使的身份,驻防在蔚州。
但振武地理位置大不如大同,原来大同节度使是专为沙陀而设,现在无缘无故将他降级,李昌国心里是不舒服的,于是擅自杀了刺使,皇帝生气了,既然你李国昌想要回大同,那就将大同降为防御使。
大同节度使是专为沙陀而设的,节度使相当于战区司令,而防御使只相当于军区司令,级别完全不一样,这就让李国昌心里更加不爽。
恰巧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在黄巢起兵之后大发国难财,裁减军队服装、克扣军粮,牙将康君立、李尽忠、李存璋等人心里不爽,决定谋反,唐君立前去游李克用加入,李克用想要征求父亲李国昌的意见,但康君立势在必得,不等李克用细想,提前起事,李克用带兵响应,当众剐杀大同防御使段文楚,主持州政大局,众将还上书朝廷,请求任命李克用为大同防御使。
朝廷当然不同意,我可以给,但你不能要,于是,双方展开了激战,李国昌当然得帮助他儿子,当即斩杀监军,会同李克用南下攻打周边城池,但当时朝廷气数还在,再加上部下叛变,李克用父子只坚持了两年,便被朝廷大军打败。李克用父子只得逃到北边大漠上,投靠鞑靼,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差点被鞑靼人除掉。
都说人的一生会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年后,李克用的机会就来了。
时值黄巢攻入长安,僖宗李儇一边逃往成都,一边号召全国兵马勤王,在李克用堂叔李友金的举荐之下,李儇立马赦免李克用之罪,让他南下勤王。
这事前文有提到过,他南下后就是投奔的可中节度使王重劳。
这是李克用一生中最具有历史性的转变,此后,李克用再也没有背叛过朝廷。
唐中和三年(883年)四月五日,李克用率军攻入长安,黄巢焚烧了皇宫后逃走,五月,朝廷任命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同平章事,号为使相,与朝中宰相同起同坐。
没过多久,朝廷可能是觉得亏欠了李克用,将他改为河东节度使,坐拥三晋大地。
可在朝廷眼中,沙陀人还是不值得绝对的信任,因为,在论功行赏时,连投诚过来的混混朱温得到的都比李克用要多。
李克用受到的委屈远不止这些,就在之后不久,朱温率军追击黄巢余孽受挫,李克用率军去救,结果李克用出力最多,好处都归了朱温。
不但如此,朱温嫉妒李克用功劳比自已大,在李克用回程时路过朱温的辖区汴州,朱温提出要设宴感谢,于是将李克用及属下三百人安排进了上源驿,大军则驻扎在城外。
前文有提到过,当夜,李克用和下属军将会都喝得大醉,被早有预谋的朱温一通火烧,差点死在那里,在属下的拼死护送下才得以逃脱。
回家后的李克用,没有擅自出兵攻打朱温报仇,而是上书朝廷,请朝廷给作主,可皇帝软弱,只是让他们和解。
李克用暂时忍了下来,和朱温的仇只得日后再报,却没有想到朱温来倒打一耙,反告设局让李克用犯错,然后上书朝廷告他为“国患”。
这个局正和前面提到的争夺河中继承权的王家有关,那时王珂的养父王重荣还没有死,在王重荣的辖区内,拥有安邑、解县两地盐池,原本盐池属朝廷,王重荣兼领盐务专权,趁机就将这两盐池的收益给截留了。
当时拥有无上权利,曾鞭打过少年李晔的大宦官田令孜对那两地盐池眼红不已,通过僖宗下诏,要将王重荣调离,然后将盐池据为已有。
王重荣当然不干,还上书向朝廷揭发田令孜的阴谋,田令孜气极,立刻借用皇帝的诏令,征调整时任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和静难节度使朱玫联合出兵攻伐河中。
王重荣见此,急忙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立刻出兵,汇合王重荣进逼长安,田令孜吓得立刻挟持僖宗皇帝西逃,朱孜见皇帝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废了僖宗,改立唐肃宗之孙李熳为帝。
李克用只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没想到一不小心,将皇帝给拉下马了,这下祸闯大了,朱温抓住机会,上书大骂李克用为“国患”,这个词正是当初上源驿之难后李克用上书控告朱温时所用过的。
而这个时候僖宗已死,收到奏书的,正是新上位的昭宗李晔。
关于是否出兵河东讨伐李克用,昭宗没有主意,便拿到朝堂上商量,结果以宰相张睿和孔伟为首的主战派力主出兵,以宦官杨复恭为首的反战派,则反对出兵。
最终昭宗支持出兵,只因为他痛恨宦官,虽然他是宦官杨复恭拥立的,但当初被田令孜打那一鞭子,他可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宦官说不能打,他偏要打。
再加上他刚刚登基,急于证明自已,出兵正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当时李克用正被朱温和李匡威等人联手打得大败,元气大伤。
趁他病要他命,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唐大顺元年(890年)五月,朝廷以宰相张睿为行营招讨使,京兆伊孙揆为副使,韩建为军粮使。又以朱温为南面招讨使,王镕为东西招讨使,李匡威、赫连铎为北面正、副招讨使,从多个方向同时向李克用发动进攻。
当时朱温正在和徐州郓州的时溥朱瑄打得难解难分,并没有派出太多兵力,朝廷虽然出动了五十二都神策军,但战力实在一言难尽,只有北面的李匡威、赫连铎是威胁,于是李克用一面阻击南面的朱温军北上,一面派猛人李存孝固守泽州,拦住朝廷大军,然后集中力量将李匡威、赫连铎击败,随后李存孝又在长子县西谷设伏,活捉并处死了京兆伊孙揆。
不久后,宰相张睿又被李存孝击败,带着残兵逃回了京城,五十四都神策军几乎损失殆尽。
李克用虽然瓦解了围攻他的联军,但委屈得不行,当即向朝廷上了一封叫冤书,像个受气包似的质问朝廷,我李克用哪点对不起朝廷,你们竟然要在我兵败之时纠结大军来攻我?
客观的说,这次讨伐李克用之战,确实是有失道义,李晔也深觉有些对不起李克用,所以在后来河中节度使继承人之争时,李晔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李克用所请,任命王珂为河中节度使。
李克用虽然被朝廷当成了弃子,但心里一直都是装着朝廷的,他曾对儿子李存勖说:“我世代忠孝,宁可死,不可做篡权之事,你将来务必要尽必竭力兴复唐朝。”
即使到后来唐朝灭亡后,西川节度使王建建议李克用称帝当王,但李克用一口就回绝了,他对王建说道:“我李克用发誓在生之年,绝不背叛唐朝。”
所以后来李存勖灭了朱温的后梁,建立自已的政权,依然以唐作为自已的国号,史称后唐。
正因为李克用心向朝廷,当李茂贞、韩建和王行瑜领兵进京之时,李克用第一时间就出兵南下勤王了。
也是在这次事件中,王行瑜被李克用给击败,逃至庆州边界时发生兵变,被部将给斩了首。
李克用击败了王行瑜,上书继续攻打李茂贞和韩建,以李克用的实力,击败李茂贞和韩建轻而易举,到时朝廷卧榻之侧的威胁就会除去,但李晔信不过李克用,怕李克用因此势力坐大,没有同意,大唐因此错失了一次重振朝纲的绝佳机会,此后关中兵多次进犯长安,李克用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抽身来救,让昭宗悔恨不已。
当时,如果李克用心怀不轨,他只要渡过渭河,往前一步,皇帝就会落入他的掌中,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但他没有,而是按照朝廷的旨令,退兵而去。
所以,如若朝廷真能够崛起,他是满心希望看到的。
再将目光转回到和李存孝的战场上。
在李克用大军的猛烈攻击下,李存孝节节败退,很快就丢了磁州,败到到了洺州。
就在这时,河中传来消息,河中节度使王重盈死了,而且王重盈的儿子已经和朱温联系上,朱温正蠢蠢欲动。
这下李克用陷于入两难的境地,和李存孝大战至今,虽然李存孝大势已去,但要想在短时间内彻底打败李存孝也不是那么容易。
河中之地对于李克用的重要性前文已多次强调,绝不容有失,现在河中有变,他必须得将主要精力转向河东,但因此就会给李存孝喘息之机,到时候再要收拾他就难了。
该怎么办?
就在李克用急得团团转之时,有人前来传信,说延王李戒丕有意促成他和李存孝和谈。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李存孝之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