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整个河东地区流言四起,磁洺两州主要在传李克用放出话,一旦抓住李存孝,一定将其五马分尸,而其它李克用控制的地区,则流传着李存孝大骂李克用忘恩负义、刻薄寡恩、不得好死,以及大骂李存信卑鄙无耻,家破人亡等言论。
李存孝反叛,其它主要是李存信的存在,虽然也不满李克用处事不公,但毕竟李克用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些年对也算不薄,所以在内心深处也给自已留了后路,一旦兵败,他向李克用投降,再说些好话,李克用肯定会因为他过往的功劳以及义父义子的情面饶恕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口回绝了延王李戒丕放弃两州回归朝廷的提议。
但现在竟然听闻李克用要将他五马分尸,真是一点情面也留呀,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自已每战都冲锋在前,悍不畏死,为李克用征战四方,到头来竟然如此绝情,要将他五马分尸。
寒心啊!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老子要让你将从我这里得到的全部吐出来。
李存孝思虑至此,一巴掌将身前的案几拍得粉碎。
磁州城外李克用大营内,李克用听完麾下大将康君立的汇报,顿时怒火中烧,大骂道:“好个庶子,白眼狼,等我抓到你,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口,正好印证了城内关于李克用要五马分尸李存孝的流言,也至于他们听到了这些流言后,丝毫没有怀疑是有人在离间。
就在李克用发火之时,李存信走了进来,劈头盖脸的对李存孝就是一通好骂,又在李克用面前吹了半天耳边风,将李存孝批得连人都不如了。
再加上和李存信交好的康君立在帝煽风点火,李克用更是气得目瞠口裂,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
“从今日起,我与此子恩断义绝,传令下去,明日全力攻城,一定要拿下李存孝那庶子,生死勿论。”
李存信与康君立见李克用对李存孝动了杀心,二人不禁对视一笑。
第二天,四处又传出薛阿檀私通李存孝,李克用要将其处死的言论,吓得薛阿檀连夜出逃,前去投奔李存孝。
经过了几天的攻城战,李克用大军毫无斩获,反被李存孝夜袭,损失惨重。
这日半夜,一骑快马风尘仆仆向李存孝大营疾驰而来。
“什么人?”巡逻的士兵立刻将其拦住。
来人骑在马上,说道:“我是薛阿檀,快带我去见大帅李存孝。”
薛阿檀是李克用军中的猛将,再加他和李存孝交好,士兵们对并不陌生,待弄清了来人的身份,士兵立刻带他去李存孝。
李存孝和一众部下正在商讨军情,听说薛阿擅来了,激动的迎出门去。
“存孝兄,小弟来投奔你了。”薛阿檀见着李存孝,一声叹息,很是无奈。
李存孝拍拍薛阿檀的肩膀,有些抱歉道:“阿檀,你的事都听说了,是为兄连累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安心住下就是,我保证,李克用绝对动不了你分毫。”
薛阿檀说道:“我听说朝廷已派了延王前来助战。”
李存孝意外道:“这事你也听说了?”
薛阿檀说道:“何止是我听说了,到外都传遍了,不想知道都难,延王带了多少人马?”
李存孝叹了口气,说道:“哪有什么人马,就他一个人来的。”
“没有人马,那他来干什么?”
李存孝便向薛阿檀讲起了那天和李戒丕见面的经过。
李克用也已得知了薛阿檀叛逃之事,在大帅帐内大发雷霆。
“我何时说过要捉拿薛阿檀?这话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一众将领都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个李存孝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加上个薛阿檀,以后的仗就更难打了。
大家都不说话,李存信又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踩李存孝不脚怎么行。
“义父,孩儿听说,朝廷派了延王前去磁州城,已经和李存孝见过面了,朝廷答应封李存孝为正四品忠武大将军,赐开国伯,李存孝还说要替朝廷誓死守住磁洺二州,以报答皇恩。”
“哼!凭他区区人马,就妄想守住磁洺两州,痴人说梦。”
李克用顿了顿,又说道:“朝廷,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天子闹出的动静不小,还亲自训练新军。”
李存信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就那个草包天子,他能练什么新军。”
李克用大怒道:“混账东西!天子也是你能说道的?”
李存信嘟囔道:“天子都来挖我们墙角了,还不许我骂他两句。”
康君立说道:“如果真如传言所说,天子得太宗皇帝和仙人相助,一旦崛起,怕是会对各地藩镇不利,我们是否应该早做应对之策?”
李克用正色道:“若天子真能如传言那般重振大唐雄风,我李克用任他驱使又如何?”
康君立道:“可是……”
李克用提高声音说道:“没什么可是,尔等要时刻记着,我们是唐臣。”
很多人都认为李克用是奸臣贼子, 但他自始自终,也只在唐懿宗朝时和朝廷干过一次,而且还是事出有因,之后一直站在朝廷一方,只是朝廷自始自终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他。
要说清李克用和朝廷之间那暧昧不清的关系,还得从他祖上说起。
李克用是沙陀人,祖上原是北方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在一次惨烈的部落之争中,全族被诛,只留下一个小男孩,被一母狼养大,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春暖花开的深夜,男孩和那母娘结百年之好,一胎生下了十个男孩,其中一个名为阿史那。
当然,人和狼是不可能有生育的,这只是个传说,这样的传说在漫长的历史上并不少见,毕竟牛逼的人总得有一个牛逼炸裂的出生不是。
又过了许多年,阿史那的后人在山洞中繁衍成了一个兴旺发达的大家族,南北朝时期,在酋长阿贤设的带领下,整个部族走出洞穴,游牧于金山(今新疆阿尔泰山)以南一带,古龙的武侠小说《剑玄录》中就曾有过这一部落在金山活动的描写。
因为金山神似一种被称为“兜鍪”的武士头盔,在当地语言中,“兜鍪”被称为“突厥”,所以阿史将部落就取名为突厥。
西魏废帝元年(552年),突厥正式建立突厥汗国,直至隋初,突厥内乱,分裂为东西突厥,唐贞观年间,东突厥被唐军一举歼灭,西突厥则归附唐帝国,而李克用所在的沙陀部落,就是西突厥旗下下的处月部落的旁支,从此,沙陀部落就正式成为了大唐子民。
武周时期,沙陀酋长朱邪孤注跟着阿史那贺鲁造反被斩,朝廷在庭州设立北庭都护府,在西州设立安西都护府,统治突厥诸部,而沙陀部落则和阿史那部落一起,又被迁回到了他们最初栖身的那个洞穴附近生活,并加入了大唐军队,自朱邪孤注被斩之后,沙陀不敢再生忤逆之心,此后随大唐军队南征北战,累建奇功,直至安史之乱,才发生了变故。
安史之乱爆发后,吐蕃趁机占领了河西走廊,朝廷与西域的联系被切断,唐贞元六年(790年),吐蕃大举进攻北庭,朝廷因为河西走廊受阻无法派兵,只好向回鹘求援,可沙陀一向痛恨回鹘的盘剥,不愿与回鹘合兵,于是倒向了吐蕃。
沙陀军极为善战,沙陀马极通人性,所以每战都为先锋,逐渐成长为大漠上最好的骑兵。因他们一身黑衣,所以被称作“乌鸦军”或“鸦儿军”,铁蹄所至,敌人皆望风而逃。
经过多次迁徙后,沙陀部落定居到了甘州,可就在这时,邻近的凉州却被回鹘占领,因为地缘的关系,吐蕃担心沙陀投靠回鹘,于是将他们外迁到了黄河以西之地。
可沙陀一直心向大唐朝廷,迁至黄河以西,离朝廷就越来越远,他们当然不干,于是决定脱离吐蕃,回归大唐。
就这样,酋长朱邪尽忠与长子朱邪执宜,率三万族人,带着全部家当,举族内迁。
由于河西走廊已不在唐帝国的掌控之下,沙陀人只能冒险前行,刚过三天,吐蕃就得到了消息,立刻派大军追击。
通过河西走廊,一路要通过七道关卡,沙陀人拖儿带女,牵牛赶羊,速度可想而知,就在他们走到最后一关石门关,眼看就要进入大唐境内时,吐蕃骑兵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