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军护骅都营地,兵士们三五成群,懒散的晒着太阳,也有一些士兵在打闹嬉戏,兵器甲胄丢得到处都是。
大帐内,都头李居实正在惩戒几名参与赌博的士兵,这时有士兵进来禀报说外面有宫人到来,李居实赶紧迎出帐去,只见一个宦官等在营外。
“在下李居实,公公你找我?”
“李都头,陛下宣诏,令你即刻入宫面圣。”宦官见李居实出来,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居实愣了一下,作为一个刚刚提拔起来的下级军官,能远远的见一眼天子,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没想到天子竟然要主动见他,任谁都懵逼。
但懵逼只是一瞬间,他立刻抱拳道:“末将遵旨。”
“你快点吧,陛下可等着呢。”宦官说完,转身就走了。
“公公慢走。”
李居实目送传旨宦官离开后,返回帐内,整理仪容后就要走。
一旁的副手指着两个犯事的士兵问道:“都头,这几人怎么办?”
“你看着处理吧。”
李居实说着,快步出了营帐,天子召见,哪敢耽搁。
太极宫,甘露殿,李晔正在编写新军训练手册,有宦官来报,说李居实到了。
“快请他进来。”
李晔放下手中的笔,期待的看着殿外,这个他只在史书见过的人物,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样的。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面容英武之人大步走了进来,也没敢往御座看一眼,跪地便拜:“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虽然没有见过天子,但这些礼仪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作为一个武将,难免会见着天子,准备工作还是要备全的。
李晔走过去,虚手一抬,说道:“李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陛下。”
李居实道了看谢,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但略显紧张,并不敢直视李晔。
“李爱卿,今年贵庚?”为了缓和气氛,李晔亲切的问道。
李居实虽不知道天子为何要问他年龄,还是如实的回答道:“不敢称贵,末将今年二十有六。”
李晔点点头,道:“嗯,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李居实惭愧道:“陛下谬赞,末将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算不上年轻有为。”
李晔打趣道:“哦?看来你志向还不小哟。”
李居实赶紧抱拳说道:“末将不敢。”
李晔拍拍李居实抱着的拳头,说道:“有何不敢的,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活着如果没有追求,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啊?这样的说法末将还是第一次听说。”李居实在李晔几句中,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拘谨了。
他抬眼看去,只见天子年轻的脸庞上,眼中精光直射,虽面露笑容,却隐隐透着一股王霸之气。值此国将不国之际,他原以为天子一定是个颓废之君,却没想到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不禁让他精神一震。
李晔回到御座上,正色道:“李爱卿,作为神策军的一个都头,你对神策军有何评价?”
“这……”李晔有些意外,皇帝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说真话不合适,说假话也不合适。
“不要有顾虑,你如实说便是,说错了也无碍。”李晔自然知道李居实的顾虑,便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那末将便说了。”李居实深吸一口气,自已给自已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如今神策军军纪败坏,如同匪寇,且不修甲胄,不事训练,毫无战力。”
李晔闻言,从御座上站起来,背着双手,慢慢踱起步来。
李居实见天子久久没有说话,以为天子生气了,吓慌忙跪下。
“末将胡言乱语了,请陛下治罪。”
“你说得对,又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李居实站起来,稳了稳心神,又大起胆子问道:“末将听闻陛下要重建金吾卫?”
李晔点头称是,问道:“你觉得如何?”
李居实想了没想,脱口而出道:“如今神策军已经烂到根了,如果想要彻底革除弊端,非另起炉灶不可,陛下此举,实乃英明。”他说着抬眼偷偷瞄了李晔一眼,见李晔面容和善,心中大定,又带笑道:“若非知道陛下有此举,末将也不敢说出刚才那番话。”
“哈哈哈哈——”李晔朗声大笑了起来,指着李居实笑道:“你呀,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李居实疑惑道:“陛下,末将此是第一次见着陛下,莫非陛下早就知道末将?”
“当然,若朕不知你,又怎会召你前来。”
“陛下,末将……”李居实眼圈一红,又要跪下,士为知已者死,何况对方还是天子,岂能不让人跪服。
李晔一把扶住李居实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正色说道:“李爱卿,朕问你,如果让你来统帅这支新军,你可愿意?”
李居实眼神坚毅,抱拳道:“末将愿为陛下效死!”
“好!不过朕不要你死,你死了谁为朕办事?这样,朕先封你为新兵招募总管,立刻会同兵部展开新兵招募工作。”
李晔递给李居实一本折子,说道:“这是朕拟的新兵招募计划,你要按着这个标准进行招募,你要记住,兵源的优劣,直接关系着将来这支队伍的质量,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末将谨记。”
随后,李晔向李居实灌输了一通后世军队的建设之法,以及他对这支新军的设想,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李居实离开后宫后,去兵部见兵部尚书徐彦若,二人经过一通规划后,李居实立刻回到护骅都大营,挑选了十多名心腹,直接去了早已备好的新兵营地。
根据李晔的安排,一群人分工合作,有文化的就写募兵告示,没文化的就打扫营房清理场地。
翌日一早,李居实集合手下开始训话:“记住,这些告示一定要张贴到城内外的显眼处,募兵的条件我也再强调一遍,首先,年龄最小不得低于十八岁,最大不能超过二十五岁,有特殊才能的可以适当放宽,其次,此次所募士兵以穷苦百姓为主,富家子弟和世家子弟不要,当过兵的原则上不要。”
有人问道:“这富家子弟和世家子弟不要我可以理解,当过兵的为什么也不要呢?当过兵的不是更好吗?”
“你哪那么多问题,当过兵的为什么还来应征?要么就是逃兵或者被军队淘汰的孬兵,而主要的则是要防备别有用心之人安插他们的人进来,陛下要的是一支绝对忠诚于皇家的军队,而不是另一支神策军。”
李居实瞪了一眼又准备开口的一个手下,说道:“好了,按照之前的分配,各自行动吧。”
很快,城中各个显眼处,以及城外各个路口均贴上了募兵告示,随后在各个城门口分别支起了募兵点。
告示上写得清楚,此次募兵待遇丰厚,不但每月有100钱月俸,而且入伍即可领100钱,每日三餐管饱还有肉。
饥民们连饭都吃不饱,只要有人给口饭吃他们就能将命卖了,现在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就轰动了,纷纷跑向各个募兵点,争先恐后的生怕去晚了人家不要了。
募兵很顺利,第一天就登记了一千多人。
为了把控新兵的质量,李晔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
第二日早朝后,他在李筠的陪同下,去到了城外的一处募兵点,只见现场乱糟糟的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在执勤士兵的呵斥下,依次前往登记。队伍中,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个个面黄肌瘦,有的甚至都皮包骨头了。
当然也有身体壮实,面皮白净之人,李晔早有交待,不招富家公子,只招穷苦百姓,所以这些人大都被拒了。
这个时代,如果真有富家公子想要从军,早就加入待遇丰厚了神策军或者藩镇军队了,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来参加新兵招募。
即使有那么个别的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加入神策军和藩镇军队的,李晔也不想要,富家公子养尊处优的,他可不想招个大爷进来,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除非有过人的本领。
而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很有可能是别人掺进来的沙子,特别是有些人一看就是军旅出身,这些人不是不能要,而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李晔到达的这个募兵点,正是李居实在亲自坐镇。
登记处争论声不断,通过之人兴高采烈,被拒之人则心有不服,尽力争辩。
李晔看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去,突然被一个女人浑厚的声音给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