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老侯爷的寿辰宴本就热闹,又加上时隔八年才回府省亲的贵妃娘娘在而更加盛大。
宴会上,丝竹之声、欢声笑语不断,侯府当家夫人蔡氏花高价请回来的舞姬如风中柳絮翩翩起舞。
卢葭的母亲郑氏虽是老侯爷的女儿,但如今只是商人妇,在今日这种达官贵人聚集的场合,也坐在了最末的那一桌。即便如此,也遭受到了同桌夫人们的无视和冷落。
可郑氏不在乎,她只担心自已的女儿,已经开席了都还未见到人,她担心出事了。
没有心思听曲看舞喝酒的郑氏站了起来,她要去找卢葭。可惜的是刚一站起来,一旁端着酒壶的丫头就站到她面前拦住了去路,并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随后郑氏朝老侯爷和老夫人那边看了眼。
她不知道的是,卢葭已经被关在了柴房里,门外也让两位婆子守着。
卢葭看着窗外,她已经没了刚才的惊慌。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让她不禁眯了眼,但身上却是有些寒冷,听到外面不停的蝉鸣声,又心烦意乱,在柴房走来走去,也不知爹娘有没有发现自已不在了,也不知丫头谷雨在哪儿,更不知王爷有没有信她说的话。
上一世,卢葭是被老夫人一杯凉透的冷茶给泼醒的,来不及说任何话,就被关进了柴房。
事后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贪慕虚荣,对南宫祎下药爬床,最后做了那王府侍妾,不仅被人羞辱,还落得被药死的下场。
如今,她和南宫祎的事已经发生了,她不能再嫁人也是事实,进王府恐怕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南宫祎相信她,这件事她也是深受其害。
虽说他已经让人拿走了香,也绑了今日带来的小厮,但卢葭不知道会不会信她,她是无辜的。
站得久了,有些累,柴房里没有凳子,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抱住腿,将脸埋在膝里,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清楚。
卢葭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今日的太阳在天上挂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着从东边到了西边。
“嘎吱”一声,柴房的门终于开了,卢葭缓缓抬起头,进来的不是侯府的人,而是王府的侍卫长简卓。
“卢姑娘请吧。”
不知道为何,见是他进来,卢葭心里有些安心。
她稳了稳心神后才起身,跟在他后面出了柴房,一天没有吃喝,浑身没有多少力气,还差点摔了一跤,简卓没有扶她,也没有催促,身后跟着的婆子再是着急也不敢说什么。
简卓可是王府的侍卫长,那是有品阶在身的。
到了侯府主院的议事厅,郑氏迎了上来,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一番,在看到她脖子上没能遮住的痕迹时,瞬间眼红。拉着卢葭的手,转身看向坐在主位的南宫祎和贵妃娘娘,没有半分畏惧,只想给女儿讨回公道。
“还请王爷与娘娘给我们一个公道。”
凭什么自已女儿是受害者,还要被关进柴房,而他占了便宜还坐在这儿,高高在上。
“住口,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如此质问王爷和娘娘。”南宫祎和贵妃娘娘还未说话,坐在一旁的老夫人就开了口,“难不成,还是王爷陷害你家卢葭不成。”
贵妃娘娘抬手制止了老夫人后面的话,随后向卢葭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后宅后宫加起来几十年,看人这点她还是相信自已眼睛的。
虽这是第二次见卢葭,但这个庶妹家的女儿还是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的,这事怕也是遭了算计,只是将自已儿子也拖下了水,那就不怪她了。
郑氏警惕地看了眼贵妃娘娘,以前还在府上时,两人的关系还可以,但这么多年没见,谁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已女儿做什么。贵妃娘娘见她将卢葭护在身后,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叹气,将欲上前的陆姑姑拦了下来。
“三姑奶奶,你瞧瞧你管教的女儿是什么样子,还有脸面护着她?”见没人说话,老夫人再次开口,“娘娘与王爷没严惩已经是仁慈了。”
“母亲,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可不能乱说。”贵妃娘娘再次阻止,“查清楚再定罪也不迟。”
一旁站着的侯府大夫人,也就是郑萱的母亲蔡氏本想说话,可见贵妃娘娘看过来的眼神,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只是看向卢葭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还有一丝不甘,与郑萱看卢葭的神色如出一辙。
卢葭低头站在殿中,她当然知道这母女二人为何是这般神色。
蔡氏一心想将女儿嫁到王府,郑萱也将王妃之位视为囊中之物,但贵妃娘娘一直没松口,南宫祎对郑萱更是不予理会。
可如今,她却和南宫祎有了肌肤之亲,她们自然是既不甘又不屑的。
上辈子,她进入王府后没多久,郑萱便成了王府次妃,她偶然得知,她遭此横祸全是因为郑萱和郑蔓这对堂姐妹。
郑蔓是侯府二房的嫡出姑娘,与郑萱大小半岁,两人都同时看上了南宫祎这个皇上最器重的皇子。
选秀在即,郑蔓是有名的才女,也是郑萱有力的对手,郑萱便在老侯爷寿辰这日,设计想害了郑蔓的清白。
但卢葭想不明白的是,怎么最后遭殃的成了自已呢。
“简卓,把人带上来。”一直未说话的南宫祎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开口让简卓把人带上来,除了贵妃娘娘外,其余人都好奇让带谁。
郑萱面上不显,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捏紧了,身后的侍女春水更是有一丝惊慌。
很快,简卓带着侍卫押了几人上来,皆是婆子与丫头,老夫人不明所以看向南宫祎,随后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郑萱。
是郑萱告诉她,郑蔓与外男拉扯进了屋子,她才带着人去的,却看到了卢葭和王爷二人,莫非……
此事怕是多少都与郑萱有关系,老夫人后宅几十年,岂能有想不明白的。
“说吧,审出了什么?”贵妃娘娘就是喝茶也是雍容华贵。
“这二人是蔡家婆子,是她们二人将卢姑娘带到了屋子里的。”简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药,“这是屋子里的香,是这人放进去的。”简卓说着指了指那两个婆子身边的丫头,接着又将手上的香放在了桌上。
南宫祎伸手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后起身走到郑萱面前,将香举到春水眼前。
“你可认得这香?”
“不……不认识。”
“表哥,春水怎么认得这香呢。”
南宫祎点点头,也不知是信没信这话,将香放了回去,转身看向简卓:“把益春堂的药童带上来。”
很快,益春堂的药童被推了进来,那药童不过十四五岁,是头一回见到这些贵人,还没等南宫祎问话,就指着春水,说是她给了他银子买幻迷和晚香。
迷幻便是迷药,晚香有着催情的作用,二者一起用便能让人情迷,意志不清,欲罢不能。
那屋子里点的香正是晚香。
“一派胡言,我侯府的丫头怎么会去你那什么益春堂买这种东西。”老夫人一拍桌子而起,怒不可遏看着那药童。
药童已经见识过简卓的厉害了,不敢隐瞒和胡说,又哆哆嗦嗦地将怀兜里的一支银簪拿了出来:“这是她收买我时给的封口好处。”
春水本就心虚,又见那药童拿出银簪,终于是怕了,瘫软在地,众人见了哪还不明白。南宫祎一挥手,便有人将药童带了下去,随后踱步到春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简卓短短一下午就能查到你去了益春堂买了药,就能查到你说的是真是假。”南宫祎瞟了一眼郑萱,将她的慌乱与故作镇静都收在眼里,“若说的是假的,本王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春水吓得浑身哆嗦,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不停地磕头:“王爷饶命,是姑娘,是姑娘让奴婢买的,是姑娘。”说完,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郑萱连连摇头,拉住蔡氏的衣裳狡辩:“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定是胡说的,我怎么可能让她买这种东西。”说着,伸出脚踢在春水的身上,“死丫头,敢污蔑我,你一家人还有什么脸面在府上当差。”
郑氏讽刺一笑:“老夫人可得好好管教府上的姑娘了,连这等不要廉耻的事都做出来了。”
“你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老夫人正在气头上,瞪着郑萱许久才收回目光,怪不得王爷一再要让郑萱来这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