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白,日从东升,阴影逐渐散去,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启。
有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见到旅者时,他便很自然的靠了过去,用着十分自来熟的语气去聊道:“唉,兄弟,起这么早啊……”
达斯一脸自来熟的模样加上问题,使旅者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他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而是在汽车的旁边守了一晚上。
见旅者没有回答自已,达斯的脸色上也是略显尴尬,看着他那努力找话题的表情,旅者也是摆了摆手,耷拉下他靠在肩上的胳膊,示意不必。
一脸被拒的达斯挠了挠后脑勺,从脸上硬挤出了一个苦笑,看起来十分尴尬。
而就在两人的氛围逐渐变的凝固,乃至降到冰点时,只见,那旁边的帐篷里,睡醒来的大姐头从中走出,而莱克也从达斯出来的帐篷里相继走出。
达斯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笑着急赶了过去。
如往常般,大姐头打着招呼,说道:“都睡好了?”
“那可不,难得睡了个好觉!”达斯略显兴奋的说着。
“也是八辈子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莱克也在一旁附和道,就像是走了某人的运气一样,是谁能让他们如此安稳的睡上一觉呢?答案不言而喻。
“我记得,那位旅者貌似昨晚是一点也没有睡……”大姐头说道,说出的话倒是震惊到了达斯,而莱克倒是略显淡定。
“这个人也是的,几乎就没有看见他睡过,跟不困似的。”莱克也在一旁跟着吐槽道。
而达斯则转头看了看向远处观望的旅者,心中倒是显出了一句大大的夸赞之语:“牛b啊!”
“他是完全不感觉困的吗?”达斯接着问道。
“不清楚,估计身体构造就和咱们不同吧,内围里的富人们也是这样的,十有八九不睡都事正常普遍的现象……”莱克回答道。
就在这闲聊之际时,一旁的个别帐篷,也出现了淅淅索索的动静。
只见,从别的帐篷内,有一个男人从中走出,模样甚是憔悴,脸上的一只眼处,还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而这个缠着绷带的人,正是德克。
他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也显的更老了几分,伤疤给他带来的影响,是严重的,更何况是一只眼睛,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里是……”
德克还略有不知,此刻现为何等情况,从帐篷里醒来的他,只得是听见了外面的几声杂音,便从中走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猛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然一紧,身体一凉,往回看去。
只见,刚才走出的帐篷内,也赫然躺着一名睡着的少女,正是那一位白发大小姐。
当德克看见少女还在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又想起了什么,开始急迫的喊到:“老羊!杰斯……”
没有人回应他……
接着,他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可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当然,在他心里越发着急的那一刻,还是有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德克管家!”
复声喊叫,使得德克回了头,他不知道,自已现在的心情该用什么词语来去形容,只知道,当自已看见了还有两个人在的时候,也只有两个人还在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明显的颤抖着。
“就剩你们俩了吗?”
德克问道,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其中一人沉重的点了点头,回应了德克的问题时,那一刻,德克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去,眼神里的变化十分细微,就貌似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样。
可心里的情绪,还是难以控制不住的涌现出来,要不是因为伤口本能的疼痛,他早已怕是忍不住的哭出泪来。
他一把年纪了,很少哭过,但在今天,一切的过往都将丢掉的情绪重新拾取了回来,层层叠加,任谁也控制不住这样的情感风暴。
人终究是人,都会有崩溃的那一刻……
“德克……先生,大小姐,她……”
“……她还睡着呢,你们要干嘛?”
“哦,我们熬了一些米粥,想让她起来时喝上两口……”
“嗯?你们哪里来的米?”德克眼神充满疑惑的问道。
只见他眼前两者的眼神,均是看向不远处瞭望远方的旅者时,不用多说什么,便已明白了一切。
“德克先生,你也先喝几口,尝一尝这米吧。”
一名手下将手里的米粥递了上来,想要传给德克的手中,而德克则只是看了一眼,便拒道:“你们喝吧,这米粥,你们喝吧……”
他仅仅只是说了喝吧喝吧,语气稍有哀叹,模样也稍显颓废,在他那时的一副神情里,依旧能看出他想将好东西留给后辈们的意思。
而这种心思,他们也都懂,于是也只好将递出去的手收回,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米粥,甚是迷茫。
现在,只有一名少女还没有醒来。
哦,不对,已经醒来了……
当少女从睡梦里朦胧的睁开双眼时,从额头上传来的温热,便是她醒来的第一个感觉。
是梦到什么了吗?她的眉头有些紧皱,脸色也略显苦闷,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呃啊!”
只觉的后脑勺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回想,便想起为什么会这么痛了。
她轻触头上缠着的绷带,脑袋上只感觉到那明显绷带包扎的紧绷感,除此之外,便是还未愈合好伤口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直至从床铺上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帐篷门口,伸出手来扶在一旁的布料上,从里面走了出来。
但看起来,刚走出来的她,还很不适应,特别的阳光的照射,让她脑袋感到有点昏昏沉沉的。
“大,大小姐!”
一旁的手下突然看到自家的大小姐醒了过来,还从帐篷里走出时,心里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
德克也一样,当他看到自家的大小姐没有什么大碍时,心里的缓和与激动同在一刻之内涌现而出,纷纷都涌现了过去。
“你们……”
“大小姐,我来扶你。”德克走到一旁,搀扶道。
而少女被搀扶后,身心缓和了许多,便接着说道:“你们几个……就剩……咳咳,嘶……”
疼痛还在影响着她,但他她仍旧要问着自已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剩你们几个了吗……”
没有回答,她问出这句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回答,但也因如此,这名少女也知道了答案,意外的是,她的反应,比任何人接受这个结果的时候,都要平静。
“我知道了……各位,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拖累了你们……”
当她那股自暴自弃的话语从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德克和那两名手下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制止住了自家的小姐,说道:“大小姐,这不是你的错,我们……”
总之,安慰的话说了很多,直到那名少女回到帐篷内静静的坐在床上时,才终算是结束。
在这几天之内,众人们都经历了很多,可以说,在莫斯拉的土地上,他们经历了很多,死的死,伤的伤,中间没有隔多长的时间,就进入到了下一个灾难中……
在莫斯拉,这些仿佛都是常态一样,发生的概率大的可能,因此人人都会崩溃,人人也都只能接受……
也因此,人人都会痛恶这一切,更加包括那位发动战争的统治者……
在众人的眼中,是他,导致了这一切的恶果,他,就是这罪恶的源头!
人人都恨他啊……
冷风吹过,众人无言,皆寂静。
各忙所各,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也便将那一袋大米拿了下来,分了分,食了食。
“来,给你。”
一名手下将熬好的米粥递给了旅者,旅者接过后,不管什么滚烫,便大口一咽,把那位手下给吓了一跳。
“呃!这!不是你……”
话还没有说完,旅者的那一碗,便已经空了,真是令人有所震惊,不过按照这人的性格以及行为来讲,或许这样惊人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吧……
众人吃饱喝足后,便收拾着各自的行李,上了车,从这里驶向了那附近的村落。
一路上,当他们越接近这座村落时,这股无人的鬼气,便越发明显,周围没有一丝人间气色,仿佛就是凭空出现的一个村子罢了。
直到他们见着了一个又一个的白骨时,这才方得明了。
“没有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大姐头如此说道,他看向一旁点德克几人,见其点了点头后,便将汽车停在了村里的一个角落,之后,众人们便下了车,只有那名少女坐在车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德克回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少女,眼神顿了顿,似有不放心的意思。
随后,他又看了看刚从车箱上下来的旅者,随即,便忐忑的说到:“先……旅者,能否帮我照看一下小姐,我们去附近搜寻点有用的东西后,便回来。”
旅者听后,看了看车里的那位有些神情憔悴的白发少女,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可见此情,德克便也是放心了下来,缓缓的转身,向着别处走去。
就这样,各伙人都消失在了这村子的拐角处,消失在了旅者的视线之中,即便知晓他们在此处附近游荡着,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心里难免会有那么一丝危机和不安感涌现心头。
少女躺在车里,打开着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而旅者就靠在车门的一旁,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等着他们回归。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渐渐的,周围没了音,陷入了死一般都寂静。
“先生,要不然,你上来坐一会儿,我看你貌似很久没有休息过了,要不然就坐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少女的声音从旅者的耳边传来,旅者半听半过,并没有怎么回应她,只是浅浅的点了一下头,便当即敷衍了过去。
少女一看,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心里没了辙,转而看向了另一面的车窗之外。
直到……
“你叫什么名字?”
旅者开口说道,显的突然,这一问,倒是让那名少女没有听的太清,但脸上,倒是有了半分疑惑,半分意外的神色。
“您叫什么名字?”旅者又一次说道,且语气比刚才较重,咬字也更加清晰了几分。
“我的名字……叫白铃……”
“白铃……”旅者跟念了一遍,便有随后说道:“好名字……”
“先……先生,那你叫……”
“我没有名字……只叫我旅者便是。”
“这样啊……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名字……”
“对,这只是个称呼而已……”
旅者淡然道,倒像是说到自已的名字时,便有种释然的感觉,爬遍全身。
“那,你的父母……”
白铃刚想问什么,可却还没说完,则听到了一句惊人的回复。
“我没有父母,是从一死人堆里醒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已身上的这些究竟是哪来的,还有这面罩,我死也摘不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已长什么样……”
旅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途中摆了摆手上的装备部件,显了显身上的衣物,又敲了敲遮住自已眼睛的仪器面罩。
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的全部灌入到了白铃的目光中,使得她的脸上,也展露了些许和旅者一样的愁苦,但更多的,则是悲伤。
“我和你也差不多,但,我见过我的父母,我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过,可,还在我未懂世事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只剩下管家,也就是德克先生照料着我……而他现在,也已经是现在陪伴我最久的一个人了……”
聊着聊着,少女便话到情处,怎可不动情感,往事与回忆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只见到那小时候的记忆与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当那无数的枪口,对准自已的母亲开枪时,她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当父亲被就地抓捕,被那所谓的近军与远卫所抓住时,那刀锋从父亲的脖颈上闪过,唯能所看见的,只有那人头从脖颈上,掉落在地的一幕……而她自已被德克抱走,迅速的远离那处,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已的父亲,硬生生的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半分,乃至丝毫……
“……”
听完这种事迹,旅者所展示的回应唯有沉默二字,但空气中,依稀能听得见沉重的鼻息声,两者皆有……
“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在这沉默的氛围中,旅者如此想到,周围的一切房屋,显的都是异常的昏暗,太阳已经出来了,可屋内,却还有“阴影”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