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完不成任务时,受罚亦是家常便饭。
经年累月下来,她对疼痛的忍耐力,早已非寻常人可比。
不然她也不会在受了十鞭的情况下,还有力气去市集,普通人只怕早就昏倒了。
可她拎着一大堆东西,走了那么远的路,回来后,还能走能动的。
听到璇玑的回答,司凤真是又心疼又气恼。
他又不是没有受过鞭刑,哪里像她说的这般轻松?
鞭刑这种刑罚虽不像锋利的刀剑那样,能够造成伤口大量出血,但它所带来的痛苦,却是一种持久而煎熬的折磨。
当鞭子抽打在身上时,每一记都仿佛点燃了一团火焰,被施刑者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那种,火辣辣的灼烧之痛。
这还不算,待到伤口逐渐愈合,开始结痂之时,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新肉的生长,会伴随着一种奇痒难忍的感觉,让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去挠。
可若不小心弄破了痂皮,便会留下疤痕。
留疤对男子来说,或许无所谓,可对女子来说,却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你别以为装着这么云淡风轻,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你不是说你去买菜了嘛?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我是去买菜了啊,我还买了鸡鸭鱼肉呢!那么大一堆,你刚刚,又不是没看见”
璇玑弱弱地回答,语气却渐渐心虚了起来。
因为听到她的话后,司凤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穿着锦衣卫官服去买菜?还弄得一身伤回来?”
璇玑哪里听不出司凤话中的‘讽刺’,赶紧补充道。
“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在买菜之前,去了趟锦衣卫指挥使司”
璇玑随即将自已面见指挥使后说的话,如实告诉了司凤。
听完璇玑的解释,司凤的眉头早已拧在一起。
“我早该想到的,你私自带我回来,定然是会受到责罚的,是我连累了你”
璇玑一听司凤这话,就知道他又在怪自已了,立刻开口道。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要说连累,也是我先连累你,当初是我把你关进诏狱的,自然也该由我将你带出诏狱,这本就是我欠你的,这顿鞭子,权当是还你了,况且,跟你的伤比起来,我这根本不算什么,这么算来,还是我赚了呢!”
“不,你从来都不欠我的,我也不需要你还什么,我只愿你平平安安,无伤无痛地活着”
“哎呀,你别这副表情嘛,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你别担心,卫狱不比诏狱,我又不是犯人,受罚的鞭子只是麻绳所制,不过皮肉之伤,过不了几天就会好的,总好过诏狱里那种用皮革和铁刺编成的鞭子,一鞭子下去,能连皮带肉地扯下一块儿来,皮开肉绽,那才痛呢!这么一对比,我这伤可真不够瞧的”
司凤自然知晓,璇玑这是在安慰自已,只是,若是在旁人听来,怕是会以为是恐吓呢?
“只可惜,你在诏狱审我时,偏巧漏了那刑罚,不然,我就可以感同身受了”
璇玑闻言,嘴巴登时就撅了起来,幽怨地看着司凤开口道。
“你说这话,是故意要我难受嘛?”
“怎么会,我只是恨不得替你伤,替你痛,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你伤,看着你痛,这心疼的滋味,可比伤口疼多了”
“这样才公平嘛,之前痛在你身,疼在我心,如今痛在我身,疼在你心,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记住这心疼的感觉,如此才知我有多担心你,你才会好好的保重自已,早点好起来”
“嗯,我答应你,你同样也要答应我”
“放心吧,我伤的比你轻,肯定好的比你快,说来好笑,我们两个,一个伤在前胸,一个伤在后背,连伤都如此般配,更何况人呢?”
司凤闻言,低眉浅笑,心花怒放。
这次,他是真的被安慰到了。
说话间,司凤已然上好了药,随即背过了身,让璇玑换衣。
璇玑将身上那件带血的中衣换了下来,又选了一件便服穿上,穿戴整齐后,便要起身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
“眼瞧着就中午了,当然是去做午饭啊!”
“不行,刚给你涂了药,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饿”
“该休息的是你,你身上本来就有伤,还给我上药,你看你嘴巴都白了,再说了,你不饿我饿啊,现在我们两个都受了伤,不吃东西,伤口怎么痊愈?”
司凤一想也是,自已可以不吃,可璇玑不能不吃。
只是,他现在只有右手能动,上药已经勉强,更何况是做饭呢?
可他也不想璇玑忍着伤痛,受累为他做饭。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璇玑见司凤不说话,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先发制人道。
“你不会是想自已动手吧?我告诉你,这可不行啊,我是想吃你做的饭,可是必须得等你伤好了之后,现在你连厨房的门都不许进”
“别紧张,我知道自已现在的身体情况,我答应过你,会尽快好起来,自然不会拿自已的身体开玩笑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嗯?什么主意?”
司凤将想到的办法告诉了璇玑,璇玑随即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对啊,我们不能做,找能做的人帮忙不就好了,总好过我们‘带伤上阵’,我马上就去”
璇玑登时跑了出去,很快带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娘进门。
对方也不耽搁,提着璇玑买的那些鸡鸭鱼肉,便钻进了厨房。
璇玑请来做饭的,是隔壁的邻居。
璇玑花钱雇了对方一个月,负责买菜做饭,打扫卫生。
如此,她和司凤两个病号,倒是谁都不用动手了。
等着吃饭的璇玑和司凤在房间说话,却不想那位大娘敲响了门,进来后,将一沓纸张递给了司凤。
司凤定睛看去,竟然是自已在诏狱时,为璇玑画的画?
看到那些画像,司凤顿时就明白了,定然是璇玑今早特意去诏狱里寻来的。